胡家岭,一户破败的民居中。
“爹,娘,烙饼实在是太好吃了!”
瘦弱的小丫头捧着一块烙饼吃得香甜,又格外的小心翼翼。
她自小就过着忍饥挨饿的日子,自然知道粮食来之不易,连烙饼上掉下来的面渣,都要舔舐干净。
“慢点吃,还有呢,这张烙饼足够你们吃的!”
被陆宁放回去的两兄弟,一个蹲在小妹身旁,时不时地给她喂口水,生怕小妹被噎到。
另一个将烙饼撕开,送到爹娘面前。
“爹,娘,你们也吃!”
爹娘并未去接,老父亲脸色铁青,而老娘则是低着头,脸上满是悲哀之色。
他们家并不是流民,世世代代都住在胡家岭,早年间日子好过的时候,也见过些世面。
这可是精面烙出来的大饼!
面粉白得像雪一样,没有掺杂麦麸,即便放在以前日子好过的时候,也属于稀罕物!
无论是前隋,还是如今的大唐贞观年,精面都是贵族的专属。
莫说他们这种偏远小山村的百姓,就算长安城里的殷实人家,每日能有口糜子面的馍馍吃,就已经算是祖上积德了!
一斤精面至少能换十斤糜子,一张精面烙饼就能换十张糜子面馍馍,正经老百姓谁舍得如此奢侈!
他们可以肯定,方圆几十里的山村内,都找不到这么一张精面烙饼。
两个儿子忽然带回来一张锅盖那么大的精面烙饼,而且烙饼上还缺了一块。
说不定...说不定是抢了过往的商队!
没准,是直接从别人嘴里夺过来的!
“俺都教给过你们什么?!俺告诉你们,咱家虽然穷,但绝对不做腌臜事!”
老父亲气得眼睛都红了!
抄起掩门的棍子,劈头盖脸的朝着两个儿子抽过去!
“你们究竟抢了谁家的烙饼?!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俺打死你们!”
兄弟俩被老父亲打得‘吱哇’乱叫唤。
逃窜之间,慌忙的喊道:“俺们没做腌臜事,这张饼是二十里铺的人送给俺们的!”
老父亲一听,更是火冒三丈,气得浑身直哆嗦。
二十里铺?!
二十里铺是灞桥的十里八村中,最穷的地方,听说里正的裤子都露着腚呢!
把全村的人卖了,都换不来一张精面烙饼!
“你们还敢撒谎!”
老父亲一瘸一拐的‘追杀’了兄弟俩半天,累的靠在墙边喘粗气。
“你们...你们快说实话,究竟是祸害了谁?!”
兄弟俩蜷缩在墙角,欲哭无泪。
“真是二十里铺的人,不信你跟俺们去看看,那每个人家里都有烙饼吃!”
老父亲咬牙切齿的道:“俺今日非打死你们不可!”
这时候,兄妹三人的娘亲看不下去了。
依着丈夫的脾气,说不定真能把两个儿子活活打死!
“当家的,大娃子和二娃子不是爱说瞎话的人,说不定是真的!”
老父亲眼睛瞪得像一对铃铛。
“你个老娘们懂什么!”
“二十里铺全都是流民,他们下山的时候俺亲眼所见,一个个比村头的狗还瘦,若是吃得起烙饼,能恓惶成那种鬼样子?!”
大娃子和二娃子心里憋屈极了。
“俺们没说谎,就是二十里铺的人送给俺们的,那个大哥长得可俊了,跟城里的贵公子一样,人们都叫他村长大人!”
老父亲见两个儿子说得有模有样,不像是撒谎,也起了疑心。
“二十里铺何时来了这般人物?”
娘亲在一旁道:“当家的,听说二十里铺来了位新任里正,说不定是他带来的粮食!”
老父亲顿时嗤之以鼻。
他在胡家岭当过好几年的里正,实在是太清楚灞桥这种鬼地方的里正,有几斤几两了。
长安城一百零八坊的里正,个个都是土皇帝一般的人物。
手里把持着大量的坊内产业,而且还有一大帮狗腿子可以使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