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京到明祖陵，约三百里，与江南的繁华不同，江北虽然谈不上赤地千里，却也有大量的农田抛荒，地里长满杂草。

江北曾在崇祯七年被张献忠反复蹂躏过，从凤阳到庐州、安庆、和州，滁州，十年了，仍未恢复元气。

常常数十里都看不到一个村庄，还有些村落被废弃，一处处残垣断壁成了野猫野狗和小动物们的天堂。

一路奔跑，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明祖陵已经在望，张献忠曾砍尽护山的数十万颗松柏，如今山头重新长了一层稀疏的野树，皇觉寺依然是废墟。

陵外有一队明军驻扎。

姜黎并未惊动明军，捉了只野兔子，剥皮洗净之后，生了个火堆烤熟，美美饱餐了一顿，就寻了个隐蔽的地方站桩练功。

却是蓦然心头一震！

天空的阴云如流纱般，一层层地被扯开，现出了明月的轮廓，与前世的月亮不同，这个时空的月亮要大上三五倍，就仿佛悬在头顶，极具压迫感，挥洒着冷清的银光。

这就是一颗银色的星球！

月面的阴影仔细看，似乎是宫殿的轮廓！

“广寒宫？”

姜黎心肝猛一抽搐，瞪大眼睛，纵然他的眼部穴位已经练开，可惜还是太远，手头又没有望远镜，看了半晌，仍未看出名堂，只得作罢，改为仔细体会那银光。

稀薄的银光随着奇异物质星星点点的钻入卤门，于经脉中运行，再被炼化吸收，修炼的速度竟加快了些。

“咔嚓！“

体内一声脆响！

手太阳小肠经的第一个穴道，听宫穴冲破了。

此穴位于耳屏正中与下颌骨髁突之间的凹陷里，直接感受便是听力大增，还能听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譬如此时，听到了歌谣！

“红伞伞，白杆杆，吃了一起躺板板！”

“这……”

姜黎倒吸了口凉气，这是儿童的声音，又脆又嫩，天真无邪，可是深夜听着，很瘆人啊！

“躺板板，睡棺棺，然后一起埋山山！”

“埋山山，哭喊喊，亲朋都来吃饭饭！”

“吃饭饭，有伞伞，全村一起躺板板！”

童谣一句接一句，似乎附带有致命的吸引力，姜黎的心神都被吸引了，有一种吃蘑菇的冲动。

明军营地里，则有一名接一名的军卒排队向山顶走去。

在银色的月光下，姜黎看的真切，每个人都神色呆滞，脚步整齐，就象僵尸一样，双手前伸，明摆着被迷了魂。

‘要不要救？’

凭心而论，当今天下四股势力，明军、张献忠、李自成与清军，军纪最好的反而是李自成，虽然他也纵兵劫掠，但通常半日时间就封刀。

只要躲过半天，哪怕家财万贯，妻妾如云也不取分毫。

而明军的军纪最差，左良玉遥遥领先，刘良佐、刘泽清与高杰大哥不说二哥，黄得功部也好不到哪里去，论起对老百姓的血债，十抽九去杀都不冤枉。

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先看看。

姜黎悄悄缀在后面，却是眼前一花，一名名身着红衣白裤的小孩不知从哪蹦了出来，一边唱着歌谣，一边蹦蹦跳跳地去抱明军的大腿。

那些明军毫无反抗，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不用提醒了！

姜黎忙隐住身形，真气聚于双目，却是面色一变，这哪里是小孩，而是一只只的蘑菇！

红伞伞，白杆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