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是想跟你说，何必去报复？上海那么大，机会那么多，换一个工作不就好了吗？何必冒风险？”

孙露娜望着邵翰林，看他模样，是真心为她着急。

“谢谢。”孙露娜回以微笑，“可为什么每次逃避的都是我？我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恶人自有恶人磨。我们是好人啊。”邵翰林与孙露娜并肩而行。

“你确信我想当好人吗？”她当了二十几年的好人啊。结果呢？父母抛弃了她，同学以取笑她为乐，伯母拿她当免费佣人用，老板恨不得榨干她最后一滴精力。她全情配合，得到的，只是温饱。好不容易遇到一份薪水优渥的工作，她为什么不能为拥有高薪工作奋斗一回呢？

邵翰林被孙露娜的冰凉眸光所惊，落后一步。察觉后赶紧又跟上。

“你说得对，我不了解你。我只是日复一日看到你，便开始自以为是地想象你。对不起，我错了。我决定——”邵翰林快走一步，绕到孙露娜面前，孙露娜以为他要官宣退出她的生活，以后不再带菜给她，从此井水不犯河水，没想到，他说的是，“正式开始了解你。”

孙露娜举着包当胸推他一把，笑：“勿要夸张。你哪有日复一日看到我？”

“有。我喜欢坐在阳台上看马路上的行人。每天都能看到你十万火急地往家奔。一开始我想，这谁呀，走路姿势跟拿着十米大刀奔不共戴天的仇人似的。后来一看，呦，这不是我邻居嘛。”

孙露娜挣红了脸：“胡说！我每天回家的时间都不固定，大多数时间是深夜才归。”

“我也没说我白天坐阳台上啊，我也是要工作的。夜色掩盖下，人们才无所顾忌暴露更多细节。我的夜视望远镜……”邵翰林才说到这里，就遭遇孙露娜的举包追杀。

两个人你追我赶上楼梯，气息被他们搅动，正笑得欢，突逢三楼房东开门。纪阿姨的脸从门里露出来，孙露娜赶紧约束自己。纪阿姨与她曾约法三章：不许带男朋友回来过夜，不许在家里发出噪音影响楼下，每月现金收租。她见纪阿姨，犹如老鼠见猫。

邵翰林跑远了，发现孙露娜没跟上，又回头招呼她：“这就没力气了？你体力不行啊。要不要跟着我锻炼？”

孙露娜抿了一下耳前碎发，假装不认识邵翰林。

纪阿姨咣叽一下关上了门。把自己关在门内。

孙露娜想，她一定在门内从猫眼里偷窥，于是依旧不辞颜色，不睬邵翰林。一直走过三楼，孙露娜才舒一口气。

邵翰林撇嘴：“你怕她？”

“她是我房东。”

“又不是你妈。”

“我没有妈。”见邵翰林一愣，孙露娜假装无所谓，“我爸妈很早就离婚了，我妈不肯要我，我爸也不肯要我。”

“真惨。”邵翰林再撇嘴。直接把孙露娜刚说爸妈不要她时营造的悲情击飞。

邵翰林双手抱着臂膀，明亮的眼睛露出柔情：“成年人习惯追求性价比。最好的性价比是绕过恶人，被狗咬了总不能反过来咬狗一口。踩了狗屎也不能……”

孙露娜听得不开心，一阵西风吹来，解决了她的烦恼。

邵翰林站在门外，对着门：“好了，我努力过了，尽心尽力地劝阻过了。接下来，我开始转变态度，准备当左膀右臂了。你有需要我的地方，放马过来！”邵翰林对着猫眼可见的范围露出宫二头肌，“我很能打的。”

门内的孙露娜笑了。

阿圆打着哈欠走出来，像小狗一样四处嗅：“有什么不一样的事情发生了。”

孙露娜看着她：“是的，我下定决心，本周六行动。”

郑硕频繁在上海与西安之间出差。她的疲惫肉眼可见。孙露娜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拥有一级注册建筑师证的郑硕，明明可以一走了之。为了替她发声，至今仍在坚守。她又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