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道之论?
不,应该说人性与假学之争。
在项重看来,天灾人祸共存的乱世,不需要抚慰人心的假学。
太平道都知道施粥治病,这些僧众却想趴在诸夏大地吸血养神,必为人所不容。
孤法如来,万法铸道。
一席话噎的智定气血逆流,身形踉跄。
庭院中盘坐的僧众更是不堪入目,在蛊惑加持的话语驳斥中,呢喃着:法即如来,佛本是道……
“于麋。”
“明日上山取刀。”
项重漠视神情恍惚的僧众,转身朝庭院外走去。
生于乱世,哪里有时间与僧众拉扯,沿江的战事才是重中之重,不能本末倒置。
行于山下。
六千军卒入营休整。
这一天,项重没有再过问军务要事。
只是安排吴范,顾雍,谢承等人对接公文薄录。
翌日一早,关家庵血气冲天,于麋带着疑惑,推开庭院门户。
只见智定形容枯槁,盘腿坐在血泊之中,以其为核心朝四方扩散,遍地都是僧众的尸首,大多自刎决别,一双双睁大的眼眸晦暗无光,脸上却满是解脱。
亦有人叩首死在金光塑像之下,令厅堂铺上一层猩红,显得诡异无比。
智定打着补丁的僧袍,被鲜血浸湿,一直朝着上方吸染,仿佛要将这位得道高僧吞没。
“于麋将军。”
智定睁开眼眸,没有一丝生机。
于麋深吸了口气,骇于数百人的自裁,骇然道:“大士,何苦如此。”
“不知那人是何出身。”
智定心若死灰,目光扫过四方,又惨笑的看向金光塑像。
一言斥僧众,熄灭他们的信仰,毁了‘佛’,得见‘如来’,斩断求渡之心。
可怕的是,当见到‘如来’悔悟之后,明悟自身成为抛家弃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所以才有自裁而亡的惨事发生,不愿自裁之人,自有人送去‘见佛’。
“宛陵督,项重。”
于麋纠结再三,还是道出身份。
驻守沿江防线这么久,历经十余战,见过的死尸以万计。
可几句话就让数百人自裁,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更无法理解僧众为何这么做。
智定从双膝上捧起明亮的环首刀,郑重道:“刀已洗净,还望交还宛陵督,老僧生机已断,佛学将泯,若万物皆法,便去求法,见一见宛陵督口中疆土沉沦有军卒的未来。”
“好。”
于麋心中的震撼久久难平。
感慨僧众死绝,关家庵阖上下人寺皆灭,从此以后江东再无浮屠寺。
“大祸。”
“众生之灾啊。”
智定合上眼眸散去最后一口气。
于麋行至山下,转头看了眼山顶的关家庵。
不明白,项重为何要针对一个数百僧众的庙宇,余下一抹惊悚朝牛渚大营返回。
临近正午。
得到消息的张英,樊能乘舟而返。
于麋领二人联袂入营,在路上交换各自的情报。
尤其是关家庵消陨之事,让张英,樊能倒吸了口冷气,感觉这位凌驾于他们之上的宛陵督来势汹汹,行事手段分外的诡谲。
“参见宛陵督。”
帅帐之外,三人拱手大喝。
“进来。”
项重头也不抬的唤了一声。
帅帐中,撤去所有席位,左侧设兰錡,右侧悬挂着江东舆图。
中心处摆放着一张巨大的长方形桌案,四周嵌入木板围起,里面河沙作平原,碎石堆砌成山,并以木炭粉末洒落成一条条奔腾的河流。
顾雍捧着木盘伫立在一旁,里面摆放着一面面巴掌大的旗帜。
吴范,谢承,步骘,卫旌,项辞,贺齐,祖郎等人汇聚帐下,眼中溢满兴奋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