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吃罢晚食,四人聚在院中石桌旁,青仆上过茶水退了下去,何思问对秦鸣鹤道,“你今科四书题倒是中规中矩,应是能得宗师青眼高看”。
秦鸣鹤向何、郑两人道谢,“还是亏得两位社兄教我,要不此科必定罢落”。
何思问摆摆手,“世人皆知宗师脾性,怎地还有人落榜呢?文章一道,或是蹈矩循规,恪守古贤圣意,或是适情率意,恣意妄为,都不过是个人文风性格所致”。
“秦贤弟,你府试本经题说来虽是义理详熟,考据严谨,可若是细究起来,于圣人之意难免让人有相悖之感”。
顿了顿,见秦鸣鹤听的认真,方才继续说道,“今次四书制艺却是履常蹈故,不越雷池一步,虽然有些陈腐之言,可是难得宗师喜欢”。
说着,自己哈哈笑了起来,“贤弟不能一抒胸臆,怕是憋闷的紧啊”,几人听了想起秦鸣鹤来时说的双张德美一事,都是大笑。
考场如官场,世事岂能尽如人意?憋闷?呵呵,制艺图啥?图的是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图的是事业有成名利双收,一时憋闷换的日后通天途,何人不为?
秦鸣鹤听得出何思问前几句说的实在是肺腑之言,最后一句玩笑话,是免得他尴尬,也免得他人认为他是反复小人。
秦鸣鹤心中感激,起身恭敬施礼,“小弟原是迂腐不知变通,多亏得几位仁兄相助,方知科举中的通权达变,方知因时制宜,度势行法。”
三人也不受他的礼,纷纷避开,孙妙妍站起身扶住秦鸣鹤的双臂,大笑道,“我自县试见你,便觉得你我二人有缘,却不知你和我表兄也是至交好友,你让来让去,失了情分”。
秦鸣鹤又要道歉,孙妙妍扶着他的臂膀道,“今日大家畅抒胸臆,更是难得的意气相投,不若拜盟如何?”
三人中,郑德崇好酸,不过说来不算坏人,有事也肯帮忙,在济南府十几日里,虽说嘴里不住叨叨,可也不曾耽误给秦、孙两人讲题。
何思问自不必说,大有古贤之风,知礼守信,从不逾矩,也不让人为难,是一位标准的君子。
孙妙妍活泼灵动,为人多善,本身又是富豪家出身,钱财多施与他人,于家仆多是和颜悦乐,于友人和煦,从无盛气凌人之举。
秦鸣鹤细细思索,心下意动,毕竟拜盟的兄弟情谊是“五伦”之一,若是与对方不知不识怎敢结为兄弟,那可是要命的事。
何思问想了想站起身道,“固所愿,不敢请耳”。
郑德崇面露不耐,也是站起身道,“俺就勉为其难,做几位的大哥吧”,三人大笑。
当下家中老仆赶紧布置,等布置妥当,四人跪地述过年齿,郑德崇十七,何思问十六,孙妙妍十五,秦鸣鹤十四。
四人取过盟贴异口同声道,
“盖闻朋友居五伦之首,《同人》列大《易》之先,结盟之事非一朝一夕矣,故刘备关张盛称桃园之义......若吾四人,虽是异姓,实同一家。......共起狼心,同入虎穴。事成之后倘有不测.......死后则十八层地狱难逃,天理不容,王法不赦......敢昭告于皇皇后帝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