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福才抬头看了看周长风，转过头又看了看远处，低声说道：“我觉得罗志强今天想来找麻烦，正在想要不要去找麻将他们。”

周长风闻话，顺着马福才的视线看去。远处另一幢教学楼下一侧，四五个人正围在一起，时不时看向这边。

隐约看到那几个人当中，有一个就是之前在班上找焦刚和秦榛子麻烦的罗志强。其他几个也面熟，都是平常跟在罗志强身边瞎混的学生。

“他们在那吹牛，你就肯定会来找麻烦？”

“说了你也不逑懂。”马福才顶了周长风一句，想了想又说道：“但愿我是神经过敏吧。”

前后脚进了教室，教室里很安静，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课桌前看书，或者做题。

周长风的目光很自然的在李楚音和秦榛子身上停留下来。李楚音显得憔悴、消瘦，精神状态还是不好；秦榛子也没了过去那种神采飞扬的感觉，显得过于安静。手里拿着书，眼睛就没有眨过。

周长风心里暗自叹口气。

自从曹小水被开除，离开林城，这个班里的气氛就一直很压抑。刘莉转学速度异常的快，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去了省城。随后没多久，才来的新生温邵轩也忽然转走，据说又回了省城，和刘莉在一所学校。

同学之间的猜测很多，大多数不相信曹小水会去侵犯刘莉。可是那天斑鸠谷发生的都在眼前，事实证明曹小水就是做了这种事。

后来自己，包括李楚音、秦榛子都去找过老王，还有学校的领导。效果一样，没有改变什么。

曹小水离开，似乎破坏了某个平衡，导致现在的班里冷清清缺少活力。同学之间的嬉笑打闹几乎没有了，偶尔说话都很小心，嘀嘀咕咕的说小话，神秘得很。

周长风收敛心神，开始一天的学习。

直至晚自习结束，没有发生任何不好的事。看来真是马福才神经过敏了。

晚上的校门口，出去的都是三三两两的学生。门口有两个人，一个高大壮实，另一个略显消瘦。两人见到李楚音出来，就不远不近地跟着。

周长风知道，那是麻将和猛子二人。

现在每次晚自习后，这两个小混混都会在校门口等着，等李楚音出来，跟在身后保护。

秦榛子那里不需要，有焦刚他们一起，很安全。

罗志强今晚确实想收拾焦刚他们，却没有找到很好的时机。身边几个小弟，都是同学校的，战斗力就不说了，欺负低年级的的乖乖男还可以，稍微有点能打的，就只能缩边边开躲。

自从被徐成胖揍一顿，罗志强就再没敢去找他。徐成来北城的时候不多。自己也有别的想法，那就是趁着曹烂眼离开，在北城称霸。

不过好像很难，二中有个黄应能，本校还有个滕稳。

滕稳那里暂时不作考虑。他们那群人就只是喜欢足球，精力都在踢球和学习上，没有跟自己冲突的地方。当然，还是有一点冲突，比如李楚音。

现在自己的兴趣已经来到李楚音身上。

不过似乎也不太顺利，每次放学后，她身后都跟着三两个北城混混。罗志强知道，那是曹烂眼留下的小弟。

那个看上去傻缺的猛子，是北城第一能打的。自己的小弟就被收拾过，作为大哥，自己没能找回场子，威望都有所下降。

不过暂时没办法，得找时机。

黄应能那群二中的人，跟自己没冲突，反而有共同的敌人，那就是曹烂眼。虽然他已经跑路，不过还有一群小弟走不掉。得找个合适的时候，联合黄应能，把他的小弟打服收编，其他的事都能迎刃而解。

罗志强计划的挺好。

越是计划的好，就越对曹烂眼有恨。

老爸罗广明的死，很隐秘的小道消息说跟曹烂眼有关。别人怎么传不管，反正自己心里相信，就算不是曹烂眼做的，肯定也跟他有很大关系。

因为老爸曾经说过，他找过曹烂眼老妈两次，后面一次还砸了他家的小吃店，不过想干别的没得逞。

后来老爸就出事了。

罗志强的妈早就跟他老爸离婚，去了沿海。现在孤身一人，好在家有积蓄，手里紧点还够自己祸祸。当然想请徐成那样的混混帮忙，这点钱就不够了。那些人会不断的压榨自己，直到把自己吃干抹净。

所以罗志强还是清醒的，不靠别人，只靠自己。

现实有些残酷，自己目前还靠不住。

看着远去的李楚音，还有猛子和麻将的背影，罗志强挥手，带着小弟向另一条路离开。

李楚音走得不快，心里想着自己的事。

她知道身后有人跟着，但已经没有当初遇到徐成时的慌张。因为这两个人是来保护自己的。

每当想到这里的时候，脑海里那个混不吝的混蛋就会蛮横的闯入，让自己不得不回忆跟他在一起的点滴。

是的，他就是个混蛋！

他在自己最单纯、最没有防备的时候，门都没敲就推门而入，简单、粗暴甚至无礼。

可是就这样，却再也放不下了。

他吆三喝四伙同别人偷鸡摸狗、打架斗殴，蛮横无理横行北城。这就是自己心底藏着的人，是那么的糟糕，有时候甚至无法直视。可也就是这样一个人，在自己最无助惊慌的时候，出现在身边，又是那么的无惧任何挑衅。

李楚音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心态。理智告诉自己，不应该对这样一个混混有任何的期待和幻想，本就是两条路上的行人，不该也不会有任何的交集。但是那份思念却与日俱增，难以割舍。

学习成绩日见下滑，心里充满忐忑和焦躁。可就是无法静下心来，无法挥去脑海中的影子。

李楚音的苦恼，秦榛子也正在经历。

曹小水走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甚至都没有说句再见。或许，就是永不再见。

来到北城上高中，是自己最错误的选择。不是因为学校，而是因为遇到了一个人。这个人粗鲁无礼、不求上进，经常逃课失踪，却又意外的走进了自己的心里。

这种选择根本不对！

或者说，这就是拿错剧本的演出。

秦榛子苦恼的度过每一个白天和黑夜。可她有自己的骄傲，李楚音没有从周长风那里拿走曹小水的联系方式，自己也不会要。

除非是他主动、亲自联系自己。

时间过了半年多，音信全无。

好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只是自己人生的某个阶段中产生的梦魇。他走了，梦就醒了。

每个人，都在继续自己的生活，从早到晚不曾变过。

曾强还在领着王二猛和猪大肠，调查盘龙山车祸的案子，依旧没有半点头绪。

已经死去的马立根、王胜利和罗广明，再没有人提起。他们跟林城千百年来所有的人一样，哭过、笑过、活过，如此而已。

就像林城河水上飘过来的一片枯叶，打着旋被河水推向远方，没人关注。

因为那片枯叶的后面，还有很多片枯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