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小水长出一口气,用衣袖擦拭嘴角,没好气地对孙老头说道。
“我要试到把这坨屎变得更有养分,今后做花肥,至少这样看起来更有用处。”孙老头坐在有些偏高的椅子上,脚不沾地,一晃一晃,看向曹小水的眼里充满鄙夷。
“一坨屎,对任何植物来说,已经是很好的养分。”曹小水摆摆手,“不说这个了,今天还是做那些?”
“跟以前一样。”
曹小水听着,嘴角不明显地抽动一下,却没有反驳,脱下上衣,开始第一个姿势。
孙老头似乎对曹小水的逆来顺受感到无趣,抬起一只脚盘在椅子上,继续望着远方。
日头升到中天,又开始渐渐偏西,小院里的土房顶上留下一丝余晖。
曹小水大汗淋漓收手,脸上显出不正常的苍白。
“老是重复这几个动作,就能治好我的病?”
曹小水的眼已经不再红肿,更没有了那些令人恶心的黄色,可是孙老头总不肯放过他,不断地让他重复一直以来的几个古怪姿势,而且延续的时间越来越长。
“眼药水只是暂时解决表面的问题。要想彻底好转,必须由内到外清除残余,这样儿才能真正达到治愈的目的。”
孙老头的话,曹小水一点都不相信。但自从走进了这个小院,自从开始接受孙老头的诊治,就再也没有脱离他的控制。眼睛上的病症是否痊愈,曹小水有自己的判断,肯定是好了,但这些古怪的动作,似乎对眼疾没有什么帮助。
“你让我做的是一些健身操吧?如果是这样,我想大可不必了,我的身体好得很。我想学的,是你那天的那一手本事。”
曹小水脑子里一直盘旋着孙老头当时的那一刻。
一根小臂粗细的乌木棍,被孙老头随手折断,握在手里的半截,也在一绞之下变成了丝网状。
这是孙老头当初面对桀骜不羁的曹小水发出的威胁。也正是这样,曹小水很配合的开始治疗眼疾,也是他听到孙老头无时无刻的言语打击没有做出反击的原因。
看起来,这个看似瘦弱、细眯着眼的猥琐男人,自己很可能干不过。
在对双方实力做了对比后,曹小水果断放弃抵抗。
“你现在先要把身体练好,其他的,以后再说。”
孙老头并不理会曹小水的执着,起身端起煤炉上的药汤,倒出一碗递给他。
曹小水扭曲着脸,深呼吸,一口喝下。
“接下来又是文化课?”
曹小水问的有些忐忑,对于文化课,要比那九个古怪的姿势更加恐怖,至少对于不爱学习的曹小水来说,是这样。
孙老头没吭声,只是放下手里的茶壶,正襟危坐。
曹小水找来一块木板,坐在地上,木板放在膝头,拿出纸笔,眉头拧得更加纠结。
“道冲,而用之弗盈也,渊呵!似万物之宗。湛呵!似或存。吾不知其谁之子,象帝之先。”
曹小水眼里开始冒出星星。
每次都是这些不知所谓的东西,听不懂也写不出来。
好在孙老头还有后面的解释。
“大道虚空开形,但它的作用又是无穷无尽,深远啊!它像是万物的祖宗。隐没不见,又好像实际存在,我不知道它是谁的后代,好像是天地的祖先。”
“听懂了没得?”
曹小水点点头,又摇摇头,神情茫然。
“说你是一坨屎,还硬是的。”
孙老头细眯的眼更加细眯,“这些日子你有没有啥子感觉?我是说身体里。”
“感觉?”
曹小水沉默一会,“好像是有,就觉得要比以前更灵活了,力气也大了,是不是最近伙食开得好?”
“放你的狗臭屁!”
孙老头猛地挥舞手臂,忽然间又颓然放下。
已经无限接近曹小水后脑勺的手掌,停在距离后脑几毫米的地方,头上支出的细碎发丝,轻擦掌心,一点微弱的瘙痒传了过来。
孙老头看着曹小水脸上的伤痕,十六岁的少年,眼里有迷茫却又清亮无暇的目光,终究没有拍下去。
“你脸上的伤……,别告诉我是你妈打的!”
曹小水刚想解释,张了张嘴又瞬间闭上。
本来想说出的理由,被孙老头一口说破,此刻曹小水的思维出现的短暂的停顿,嘴角轻微抽动,没有出声。
“做事之前需要考虑清楚后果。”孙老头莫名其妙开了口,“更不要留下让人察觉的后患。要晓得,有些事,一旦决定,就要周全。”
“有周全的事吗?”
“可能有……”
孙老头说了这句话后,沉默下来。
“你也不敢肯定。”曹小水和孙老头的对话,听起来不知所云,却又像是很清晰的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好了,今天就到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