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的饭桌上,爸爸妈妈在聊着学校里的事,郝好则闷头吃饭,脑袋持续放空中。
忽然爸妈的话题一转,聊到了退休的问题,妈妈即将到退休的年纪,副高职称的她可以选择继续工作到60岁再退休,这样每年还能多拿好几万的工资。但妈妈的顾虑是怕办公室有人传闲话,占着一个副高级职称的位置,怕同事会不待见自己。
爸爸的想法很简单,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又没有孙子孙女要带,还不如再干几年等自己一起退休。
郝好忽然被点了一下,握在手中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这还是这么久以来爸妈第一次提到这个话题。在很久以前,郝好曾严肃地向爸妈提出不要管自己的情感问题,这几年里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不提这个问题,即便是有亲戚在的场合,爸妈也会帮自己开脱。
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就提起了这个话题,也许是爸妈的办公室里闲言碎语终于影响到他们,也许是自己快27岁了,一切都快不一样了。
郝好心里清楚这是一次试探,回答道:“妈你要是先退休,那做饭的重任就要落在你头上了。”
妈妈点点头,觉得言之有理,让爸爸继续做饭对全家人的味蕾和健康都有帮助。
家庭聊天三板斧的第一斧情感生活过后,轮到了工作问题,爸妈一直不太喜欢郝好的工作,觉得不太稳定而且不太体面,而且还没有寒暑假,毕竟夫妻俩都是老师,当初让郝好去读师范学校也是为了让她以后好当老师。
但郝好并不想当老师,在她的眼里当老师就意味着这一辈子就都是老师了,她不喜欢这种一眼就能望到头的生活。特别是在今天见到连橙子这么骄傲有个性的人,在那三个女生面前强装欢笑、故作坚强的模样,郝好更是接受不了。
每次家庭聊天都以郝好的提前离桌为结尾,今天也不例外,郝好回到房间,收到了来自橙子的消息,问她明天还要不要来,郝好几乎没有犹豫,回复了一个要。
第二天约的是下午两点,但郝好一点零几分就到了,她不想在家里多待一秒。郝好心想着还不如先去排练室练会琴,但走到排练室门口时,却从屋里听到了音乐声。郝好凑到门口去听,发现橙子和平平安安喜喜已经在排练室里了。
郝好心里感到疑惑,她们怎么也提前那么早就到排练室了。
房间里传来很大声的音乐声,是一首高亢激昂的歌,在不停循环着,中间还伴随着橙子高声的喊叫。
郝好从缝隙中看去,顺便也想看看橙子在私底下是怎么对待她们的。
三个女生坐在位置上,橙子则站在房间中央来回踱步,一会去平平的吉他前摸摸,一会去安安的电子琴前指点一下,虽然说的什么听不清,但能看出独属橙子身上的那股子领导气质。
房间内橙子关上音乐,走到架子鼓前坐下,冷不丁击打了一下镲,将贴在门口偷看的郝好吓了一跳,一下子失去重心摔进房里。
几个女生被吓得不清,最胆小的喜喜直接吓得躲在角落里蜷缩起来,橙子连忙将郝好扶起来,一脸哭笑不得。
郝好缓了好一阵之后才恢复过来,紧接着反问橙子她们这是在干什么,毕竟还没有到约定的时间。
问到这个问题换橙子尴尬了,她支支吾吾着眼神有些躲闪,在郝好的步步紧逼下随便说了一个排练。
“我们不是约的两点排练吗?那现在是为排练做的排练。”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橙子无奈地说道。
橙子将郝好带出门外,看实在是瞒不住了决定还是告诉郝好实情。
自闭症患者排练并不像正常人那样轻松,一般的乐队只需要记个谱,定个调,开着节拍器就可以开始,一切都是如此水到渠成。但那三个女生不行,身为自闭症患者的她们在先天上就存在沟通交流的问题,更别说懂得最基础的乐理知识,就连节拍也控制不了。
郝好就好奇了,最起码简单的和弦走向得懂吧,连乐理都不懂的话,那怎么弹乐器呢?
橙子只是无奈地摇摇头,“还不是只有硬来呗。”
所谓的硬来,说到底就是把一切给她们三人安排好,她们只需要照本宣科即可。就像平平弹吉他,她并不理解和弦是什么东西,她只需要知道弹C和弦时左手三根手指该摁哪里就行了,乐队排的歌不难,最多四个和弦,但却需要为之付出大量的练习。
这也解释通了为什么前一天橙子没有立即就带着郝好一起排练的原因,那就是在正式的排练之前,橙子需要带着三个女孩进行大量的练习,为的就是能在郝好到达的时候就能直接合上。
当然还有个更难为情的原因,那就是作为主唱的喜喜不认识太多的字,她的词汇量不足以理解一整首歌的歌词,更别说背下来了,所以橙子还需要事先帮助喜喜将歌词一个一个注音,并自己先录一遍让喜喜跟着记。
说完这些,橙子脸上只剩下百般无奈,郝好知道这是橙子不想让她看到乐队的这一面,不想给郝好留下坏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