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耍个把戏,
怎好记在歌词里。
哎呀,可怜的小村姑,
她为什么要贪睡?”
柔美的歌声,绮丽的词句,充满了一种轻佻的诱惑和挑逗之意。
陈北落脸皮厚,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与此同时,总感觉这场景似曾相识,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
苏樱却是有些吃不消,那本来就娇艳欲滴的俏脸霎时间变得更红了。
只见她一边用纤纤玉手扇着风,一边喃喃说道:“这天怎么这样热?”
陈北落眉轩微扬,静静地看着她,神情似笑非笑。
苏樱一向落落大方,敢爱敢恨,很少有机会能够见到她这么羞涩、扭捏的时候,端的是实在难得。
现在正是春天,而苏樱今年才十六岁,正是一生之中最容易动心的年纪。
少女情怀总是诗。
在爱情方面,苏樱与一般女子大为不同,一向热烈勇敢,坦坦荡荡,但她又何曾听过如此轻浮的歌词呢。
更要命的是,陈北落的目光实在是太灼热了,灼热到就连苏樱都感觉有些难以抵挡。
苏樱外表看起来清冷高傲,孤僻绝尘,叫人难以接近。
但越是冷漠孤傲的人,一旦动情害羞起来,那种强烈的反差和冲击,令天下的所有男人都为之窒息,神魂皆醉,忘了今夕是何年。
陈北落凤目微眯,神色闲雅,悠然欣赏苏樱绝世无双的风情美态。
食色,性也。
此乃古圣人之言。
修真问道,并不是叫你把自己修成一块石头。
彼时,已近黄昏。
傍晚的天空并不阴暗,而是一种明丽的蓝色。
西边落日如火,霞光似锦,牛乳般洁白的片片云絮,在夕阳的照射下呈现出火焰一般的嫣红。
大地沐浴在余晖的晚霞中,宛若镀上一层薄薄的纱衣。
残阳入水,晕染整个湖面,波光潋滟,叫“浓妆淡抹总相宜”的西子湖更加绚丽多姿。
轻雪般的绿柳,半开的红荷,朦胧的远山,倒映在闪动着金光的湖水里。
一切的一切,如此美好。
然而,偏偏有人硬生生闯了进来,破坏了这一切,实在是大煞风景。
只见陈北落对面的湖面上,突然有艘两丈来长的梭鱼快艇,好似箭一般破水而来。
快艇上迎风站着四个浓眉大眼,虎背熊腰的健壮汉子。
风吹湖水,快艇上下起伏不停,可是这四个大汉却好像钉子一般稳稳地钉在船头,纹丝不动。
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能看得出他们是练家子,而且下盘功夫都练得很不错。
如此良辰美景,这几个人为何要到这里来横冲直撞?
陈北落心下有些些奇怪。
但他不是好管闲事的人。
毕竟江湖之事,本就千奇百怪,如果事事都要弄明白,探个究竟,那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而且一旦插手的话,那么恭喜你,从此以后,便会有大大小小的麻烦源源不断地找上你,不得清静。
陈北落虽不怕麻烦,但是他更讨厌麻烦。
只听见“砰”的一声,那艘快艇居然笔直地往画舫上撞了过去。
窗子里坐着的那正在调弄着白鹦鹉的白衣丽人,身子猛地一震,被撞得几乎从船上跌了下去。
这时候,那四个汉子已跃上画舫,凶神恶煞般冲了进去,指着丽人的鼻子破口大骂,却又听不出来骂的什么。
他们说得又快又急,带着浓浓的西北口音。
“呱!呱!”
就连笼里的白鹦鹉都已被吓得吱吱喳喳,又跳又叫,白衣丽人更已被吓得花容失色,全身抖个不停,看起来是那么的楚楚可怜。
这些粗鲁的汉子却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有一个竟然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仿佛想去抓她的头发。
哪里来的这些恶汉,简直比强盗还要凶,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前,居然就敢这么欺负如此一个我见犹怜的单身女人。
陈北落皱了皱眉头,心下暗叹一声,道爷就是见不得美人受委屈,然后就见他霍然一长身,便已跃出了栏杆。
栏杆外就是一片湖水,眼看着陈北落就要往下坠落,只见他左脚脚尖轻轻一点澄澈如镜的水面,氲开圈圈透明的涟漪,如莲花状。
陈北落腾空而起,衣袂翩然,就像是一只迎风飞舞的仙鹤,说不出的风姿优美,飘逸出尘。
百余丈的距离,一掠而过,陈北落轻轻巧巧地落在画舫上。
四个大汉中有一个正留在船舱外观望,看见有人过来,愣了愣,等他看清陈北落的脸时,整个人在惊艳的瞬间目瞪口呆,瞬也不瞬地看着眼前这个俊美如神祗的少年道士。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汉子沉着脸低声叱道:“你是什么人?来干什么?”
陈北落懒得与他废话,轻轻一挥衣袖,向他头上罩去。
大汉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袖口罩住,两眼一黑,再听“噗通”一声,已然摔入了十丈之外的湖水里。
啪啪啪!
身后传来鼓掌声,陈北落不用看,也知道是苏樱在为他喝彩。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两个大汉冲了出来。
他们身法更矫健,出手更快,忽然之间,两双钵头般大的拳头就已经到了陈北落的面前,只听这拳风呼呼,果然是招沉力猛。
陈北落身形微晃,已到了两人的身后,伸手在他们背上各拍了一下,两人就身不由己,腾云驾雾般飞了出去,掉入水中,和他们的同伙作伴去了。
剩下的一个汉子刚抢步出舱,就愣在了当场,脸色愕然,也不知道是出手好呢,还是不出手好呢。
他做梦也想不到,眼前这个看来斯文漂亮得一塌糊涂的少年道士,竟有这样一身惊天动地的武功。
他简直从未看见过江湖中的哪一个少年郎,有这样可怕的武功修为。
灰衣汉子一言不发,默默地看着陈北落。
陈北落也静静地看着他。
这大汉年纪比之前三个稍大,样子长得也比他的同伴顺眼多了。
只见他豹眼环目,高鼻阔口,一张四方的国字脸,顾盼之间,颇具威严气度,端的是相貌堂堂。
陈北落忽然笑了笑,道:“你的伙伴都已经走了,你还不走?”
大汉反问道:“此事与道长无关,道长又何必趟这趟浑水呢?”
陈北落淡淡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此乃江湖道义。大义所在,虽千万人,吾亦往矣。”
大汉眉头一抖,默然无语。
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遥想当年,他也是这般热血的少年啊,敢做敢冲,无所顾忌。
然而,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历经百般磨难,他最终活成了自己讨厌的模样。
陈北落见大汉一脸缅怀的神色,不禁有些纳闷,道:“你还不走?”
大汉点了点头,长长叹息道:“敢问道长高姓大名?”
陈北落眉毛一挑,似笑非笑道:“怎么,你还想着以后来找道爷我的麻烦呀?”
大汉冷冷道:“难道道长还想着日后能够出入平安吗?”
陈北落双眼微眯,淡淡说道:“哦?”
大汉道:“道长难道看不出我等是从哪里来的吗?”
陈北落笑嘻嘻道:“强盗自然是从强盗窝里出来的,莫非还能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不成?”
大汉狠狠瞪了他一眼,道:“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话音未落,突然跃起,“噗通”一声,跳进水里。
陈北落毫无诚意赞道:“好一条讲义气的汉子。”
正欲离去,忽听船舱中有人在呼唤道:“道长,还请留步。”
声音如那出谷的黄莺,又轻、又脆、又甜。
陈北落轻轻一笑,振衣而起,消失在白衣丽人含情脉脉的眼波里。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这才是一个真正的江湖侠客,应该具有的风范。
陈北落心中如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