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的烟柳巷人烟稀少,只有在华灯初上时才会珠帘轻曳、琴声悠扬。
空荡荡地巷弄中,一道红艳艳的倩影正在芊芊而行。
她穿着华美的丝裙,莲步款款间,一双瓷白色的小腿从开叉处显露。
明明没穿鞋子,可一双赤足却一尘不染,如云如雪,玲珑秀美的脚踝上还套着一枚金色铃铛。
如果纪尘川在这儿,一定可以认得出,这正是方才在堂上——
他那位能干的娘亲。
可下一秒,女子伸出了一根青葱玉指,在自己的额间轻点了一下,顿时一层毛发从脸颊上簌簌坠落。
本是一双慈爱的眸眼此刻桃花泛水。
芙蓉脸蛋上,口含朱丹眉如柳叶,一头黑发也早已被挽成了高高的美人髻。
妖而不媚,艳而不俗。
颦笑间勾人心魂,直叫人舞枪弄棒。
这哪还有什么半老徐娘的样子,分明就是个美艳动人的尤物啊。
“舒姐姐!”
巷弄远处,站着一位舞勺之年的少年郎,身材肥胖,此时正挥着他的肉手,兴奋地冲着女子打招呼。
本想手脚并用的奔来,却见美艳女子柳眉一簇,这才傻笑着,迈着小短腿,呼哧呼哧而至。
“舒姐姐,事情办妥了吗?”
到近处才发现,小胖子肉嘟嘟圆脸却没有憨态可掬的模样,反而是……贼眉鼠眼的。
妖美女子宠溺般摸了摸他圆乎乎脑袋,浅笑道:
“嗯,让那群愚鲁之人狠狠地吃了一瘪。”
“可是舒姐姐,你为什么要帮那个叫纪尘川的呀?”
说罢,小胖子不满的掀起麻布衣衫,指着后背道:
“你看你看,昨日在牢房里我和那只臭老鼠大战三百回合,好心救他,可他居然还踹了我两次,是两次哦!”
女子再次露出了一个绝美的笑容,仿佛夏日的阳光都被她拆散了,她俯下身子,伸出一根手指,在小胖子的鼻子上刮了一下,却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说道:
“你忘记,你也是只臭老鼠啦,走吧,咱们回家,姐姐还有件事情要你去办呢。”
“嗯呐。”
小胖子并未多想,似乎能见到姐姐就是他最高兴的事情,屁颠屁颠的往前跑去。
唤作舒姐姐的妖美女子,眯起她绝美的桃花眸,卷着一只暗金色的毛笔伸至面前,盈盈笑道:
“救了你一次,又为你准备了个如此的见面礼,这个诚意够了吧?”
更有趣的是,卷着毛笔的,竟然是一根从裙下伸出的……
绒毛尾巴。
四下已再无他人,女子似是对自己所言,也似是在对那位遥语。
……
那位的茶已经喝完了。
原因是在他面前这个叫做郑涯的,早已趴在桌上沉沉睡去,鼾声如雷。
“差衣已经混到手了,黑甲军和京城那儿的事儿,总算可以先搁置搁置了。
至于那只白蟒……这个也好办,大胡子后面凡是给我安排出城的活,我就和他坐而论诗。
前世有带薪拉屎,现有我坐以待币,稳。”
伸了个舒服的懒腰,纪尘川用食指蘸了蘸茶水,随后在桌上点了八个水珠。
结合先前和郑头儿的对话以及原主的记忆,纪尘川在心里念道:
“普天之下,百花争鸣,光是大黎国内,竟然就有着八种修炼体系,这真是超乎我的预料了。”
兵家武者、法家修客、儒家儒生、佛家佛僧、道家道士、杂家技师、墨家墨匠,还有一个就是被剔除在外的诡家诡子。
这八个水珠,就正好对应着“兵法儒佛、道诡杂墨”八大家。
而每一种职业的晋升序列,又正好是九重境界,其科学程度就算是前世的游戏,估摸着都很难能做到这么完善。
“也不知道是哪位爸爸创造的,竟然整的如此复杂。”
望向面前睡得一脸死猪相的郑涯,别说是他,就连赵茂松肯定都不说出个一二。
在这八个修炼体系中,大黎国内走兵家武者道路的人最多。
原因很简单——这行没啥门槛啊,只要你强健体魄,肉体够硬,就都可以修炼此道。
也正因如此,兵家武者处在鄙视链的最底端。
任谁看到都会在心里暗暗戳个标签——没有一技之长的粗批。
此外,兵家还有个不受人待见的原因——
他们的强者实在是太少了。
这也并非是武者们不够努力,以郑涯对武者修行晋升的概括评价就是:
“一重境是一重山,山山好比鬼门关。”
尽管每重境界的晋升准备工作不同,但都要经历一次生死之劫。
纪尘川一度怀疑武者修炼之法的那位创造者……不会有什么受虐癖吧?
且越往高境界,所遭遇的生死危机可能更大,这就造成了很多武者到中后期,直接选择摆烂躺平。
辛辛苦苦练到个四、五重的境界,好不容易混出些名堂,有了些地位,结果一晋升——人没了。
到时候老婆和老王来自己碑前悼念时,连他么坟头草都是绿的。
郑头儿就是摆烂的典型,只不过他卡在二重境就已经选择提前退休,以他的话说:
“在邺城够用了,天塌下来,有那个三重境的大胡子儒生顶着,怕个屁。”
饶是如此,纪尘川并不后悔他所选择的武道之路。
因为武者的前中后期,都很猛。
他曾经就在书中看过,黎国北伐的青鹿崖之战,七重境的大黎第一女剑尊,被一个同境诡子摧残的体无完肤,就在众人以为胜负已定之际,剑尊一个近身把人一剑就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