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尘川此刻脊背发寒。
他在莽村怎么可能有什么娘亲,黑甲军这步棋下得着实歹毒啊。
用明知道是假的籍贯信息,把纪尘川给架了上去。
偏偏自己还不能暴露在京城的真实身份。
否则,等待他的必然是遣送回京的弥天杀局;又或者是无处可去,整日需要提防黑甲军暗地里的刀子;再不然就是逃出城外,可那里还有一只虎视眈眈的白蟒。
无论哪种,接下来的日子都玩完了。
与自己加入巡捕队,以及十天后收获大福泽的目标天壤之别!
堂外已经响起了众多繁杂的脚步,堂内的纪尘川如跪针毡。
望着仅存的一道福泽宝气,纪尘川是进退两难。
在场的这么多人,除了那几个仪仗站桩的皂吏,纪尘川和每一个都是三七开——三秒钟对方能让自己死七次,还推演个屁。
可若现在不推演,等会军正那哔肯定直接掏出一把斩首刀,就地下头,连巡街都免了。
危!
就在此时,纪尘川怀中一物,蓦的开始发烫。
还未顾及木盒产生的变化,一道女人的哀啼便从堂外传来,令在场所有人都虎躯一震:
“儿啊!我的儿!你受苦了!”
闻此声音,纪尘川愣愣回过头去,只见一风韵犹存的素色罗裙妇人正踉跄着朝着堂内跑来。
而她目光所注视的……竟然是自己?
什……什么情况?
下一秒,那位妇人已经冲至纪尘川身边,一把紧紧抱住他的头,埋在胸前的满月里。
“不是大婶……你谁啊……”
闻着淡淡的清凉熏草香,纪尘川是满脑子的问号。
同一时间,公堂里也是一片死寂,只有妇人啼哭的声音。
小珍珠啪嗒啪嗒掉了好一会儿,妇人这才捧起儿子尚在懵逼的脸庞,温柔拂去川子的碎发,哽咽说道:
“儿,你受委屈了,娘不知道你在邺城受了如此大罪,兢兢业业却还反遭奸人构陷,伤在你身,痛在娘心啊!”
就在纪氏为他拂发之际,纪尘川觉得有一根青葱玉指,在自己的额头上轻敲了两下,虽然他还不清楚这妇人到底是谁、为什么救他。
但这个暗号他是接收到了。
旋即,影帝一秒入戏:
“娘,孩儿不苦,您一路舟车劳顿,您才辛苦,孩儿让娘担惊受怕了,是孩儿不孝。”
“别说了……我的儿……你受委屈了。”
母子俩再次抱头痛哭。
痛,实在是太痛了。
一时间,母慈子孝的画面冲击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任何人都无比确信,这俩人就是一对母子无疑。
这份真挚的感情,谁能装的出来?
但有两个人已经彻底石化当场。
周军正和曾少卿。
周卓猛然拔高的声音都快要破音了:
“纪氏!今早问你时,你明明说的是根本就不认识这个纪尘川,他……他怎么可能是你儿子!”
妇人泪眼婆娑地跪着走向军正那里,抓住周卓的衣襟,边啜泣边说道:
“大人,民妇怎么可能不认识自己的儿子。
是民妇见了那群黑甲差爷凶神恶煞,还逼迫民妇说不认识的谎话,这才答应带民妇来,见我儿一面。
大人,你要为民妇做主啊……”
话至最后,她已经掩面而泣,谁见到心底都是一阵的怜悯。
“我没有啊!我没有逼迫啊!你昨晚说的不是这样的,大人,她在撒谎!”
带着纪氏前来的一名黑甲军兵长,赶紧上前向军正解释。
可迎接他的,是“啪”的一声脆响。
周卓直接给他扇了一个大比兜,兵长人都飞了堂外。
“废物!饭桶!事情都办不好!她有没有说谎,少卿大人看不出来吗?”
军正抱有最后的一丝丝希望,转身看向了放下茶盏摘天监少卿。
很遗憾,那人虽然不吹茶叶了,面色也没了之前的从容淡然,但他依旧没有表态。
这就意味着,这位临时翻供的纪氏所言,也是真的。
“母子”二人继续将氛围拉满:
“娘亲,孩儿很久都没去看您了,这次来,孩儿定要带您在邺城里转一转。”
“好孩子,娘亲见到你无事,娘心里就安心了,你好好的在邺城,莫要再被人欺负了。”
旁人听来,母子二人许久未见,叙旧言语甚是感人,但在这对高段位的母子,此番对话就需要翻译一番了:
“娘啊,你到底是谁啊?这事情完了,你先别走,我想问问你为啥救我。”
“儿啊,老娘很忙的,你在邺城呆着吧。”
周军正似是被抽干了气力,已经进入了贤者时间,他为纪尘川准备的最后一份大礼,打开之后化成了翔翔,被自己吃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