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哪里是洪水，那是无数残缺的、腐烂的恶鬼！他们直挺挺地向前跑，姿势虽然怪异，却能像野兽般飞快地移动，一眨眼功夫，就快逼近阵前！

所有士兵都看清了那些恶鬼大张着嘴，蹬着死白的眼珠，面无表情、毫无畏惧地向着他们奔来。

卫国军队的每一个士兵都在发抖，无边的恐惧迅速占领了大军。他们咬紧了牙关，伏低了身体。有人唱起了军歌给自己壮胆，有人低声哭泣着。

蒋劲浑身都颤抖了起来，他不由自主地看向武超。

只见武超挺直了脊背，握紧了拳头，振臂高呼：“我们，退无可退！只有死中求生！迎敌！”

战鼓隆隆地敲响了，一下又一下。至少有数百枚号角，突然同时吹响。红袍军五万人，一切命行进止，旗号一动，骑兵步卒动作严整。这等风范，当真正大战来临，面对着可怕的强敌，蒋劲才知道：炎武帝国红袍军的确是名不虚传的虎狼之师！

那滚滚的黑色恶鬼浪潮依然朝着凌霄峰这边，快速逼来。

武超冷冷的扫视麾下这五万之众，刷地一声，拔出佩刀，高声吼道：“吾辈何人？！”

五万兵将，一齐狂呼：“炎武红袍军！”

“如何杀敌？”

“取其头颅！”

五万人的整齐山呼，真有排山倒海之势，每一声的呼吼，与响彻原野的回声呼应，使每个人的眼神都变得狂热起来，忘记了心中的恐惧，连卫国士兵也被这种气势所感染，跟着一齐仰天长啸。

红袍军弓箭手的第一轮齐射，向着那恶鬼大军嗖嗖破空而去。

数千枝箭矢，遮天蔽日如蝗虫一般从天空朝着黑色潮水落下，可是却如石沉大海，丝毫没有减慢“洪水”涌来的速度。那些恶鬼身上插满了箭，也依然向前飞速地奔跑着。

骑兵冲了出去，抱着必死的决心，呐喊着挥舞着手中的长剑，砍向那些恶鬼的头颅。然而他们并没有阻挡太久，很快就消失在那一片黑色之中。

接着，犹如黑色海啸轻易拍碎了坚固的红色长城，无数恶鬼涌入红袍军的阵列，他们无惧、无感，只知道见人就咬。

蒋劲明白了，红袍军早就知道要应对的事这些咬人的怪物，他们的奇怪盔甲有效地保护了身体最脆弱的部位。而他所带领的卫国军，面对这些恶鬼毫无招架之力，鲜血从他们的脖颈、胸膛、四肢喷溅而出，惊恐的尖叫响彻山谷……

很快，战鼓没了声响，红色长城失去了整齐的形状，变成碎片被黑浪淹没，只有不绝于耳的惨叫声和令人毛骨悚然的啃噬声。

蒋劲且战且退，退到一处山崖绝壁边，再无可退。他对仞岳山最后的记忆，是躺在高高的尸体堆上留下的。他身边的将士依然在奋力拼杀，而他无力地仰望着黑沉沉的天空，眼里满是鲜血。

他努力喘息着睁大眼睛，艰难地转过头。他看见在凌霄峰下，一群红袍将士将武超围在中间。武超的头盔不见了，脸上鲜血淋漓，仍然毫无惧色奋力杀鬼。眼看无数恶鬼围拢来，已无突围的希望，一位大将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头盔取下来戴在武超的头上。与此同时，外围的将士们果断转身，相互手脚相扣，仿佛训练过无数次，隆起身体，一重又一重覆盖在武超身上，用身躯做了大将军最后的盾甲！

蒋劲绝望地闭上眼睛，在他最后一次用力睁眼的时候，他看见天空中一条白色的龙飞过，那条龙无骨无皮，只有雪白的骨架。一个身着白袍的人骑在龙的背上，长长的黑发遮住了他的脸。顷刻，那人转过头来，望向凌霄峰顶。苍白狠戾的脸上，一双眼睛竟然散发着紫色的光芒。

他叹了最后一口气，心想：呵……传说，竟然是真的。

在他最终闭上眼睛，失去意识的最后瞬间，他听见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