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总管慈祥一笑:“你又不是城主府的人,没必要叫我总管。”
“小人不敢。”
“随你吧。对了,你来城主府,可做好了准备?”
萧忠义道:“小人之前一点没有准备,以为城主活到百岁小事一桩。”
“结果两日前突然听闻噩耗,让我吃了一惊。这两天苦思冥想,才终于作了篇新词。”
听着城主的号丧词是量身定制的,周总管脸面上的和善又增添些许:“是新词就好。城主身份尊贵,若是用别人用过的老词,难免会遭人笑话。”
“您说的没错。”
其实,萧忠义盼着城主归西,已经有好几年了。
王振升担任城主六十余年,声威显著,为其号丧定能让他的号丧声望猛涨。
萧忠义早就备好了一篇为城主号丧的词,并在平日里勤加练习。
万事俱备,只等城主翘辫子蹬腿。
但他不能在周总管面前说丧词“早就准备好了”,这不是摆明了他盼着城主死么?
所以说新编了一篇丧词。
不过,这两天倒确实是调整了其中几句,以应和时宜。
两人闲聊几句,就又见到了钱管家等人。
钱管家看见周总管身后的萧忠义,慌了神。
萧忠义直觉一个身形忽然从眼前划过。
定睛一看,是上前要跟周总管解释的钱管家。
“周总管,我……”
周总管伸手轻轻推了钱管家一下。
“其他事情,等城主入土为安再说。”
“是……”
钱管家的脸色,变得与房檐上挂着的白绫一般,眼神也飘忽慌乱。
刚刚在巷子里那个神气的样子,荡然无存。
萧忠义看在眼中,想明白了个大概。
八成是钱管家索贿的事被周总管察觉到了。
萧忠义心中一阵舒爽。
叫你不善待专业号丧人。
居然还要加钱?!
活该!
钱管家游离惊慌的目光,最后扎在了萧忠义的背影上,而后逐渐变得狠厉。
“狗东西!不该是你的,非要伸手够,惹了我一身骚!”
萧忠义步入城主府的庭院,看到四周摆满了白纸扎的花圈。
来吊唁的宾客,也都神色戚戚。
就在他打量四周时,眼光忽然被宾客首座的人吸引住。
宾客的首位,坐着一个身穿紫色袍服、神态平静的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的装束和面色,与出殡之事格格不入,在众人之中很是惹眼。
若不是城主府的奴仆恭敬地给他上茶,萧忠义还以为他是来讨债的。
萧忠义有些好奇,那青年究竟是什么身份。
这时,周总管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拿过来。”
周总管招了招手,一个奴仆拿着几件孝服走过来。
其他乞丐都是自己从奴仆手中拿取,萧忠义的那件则是周总管亲自递给他的。
“谢周总管。”
“萧小哥,一会城主出殡的时候,你随少爷走在头里,出门后听少爷指示再出声,就像那日赵秀才出殡一样。”
“周总管放心,小人干这行也不是一两天了,定然不会让您失望!”
“嗯,很好。”
周总管如慈祥长者般轻抚萧忠义的背,让萧忠义紧张的情绪也放松了下来。
又等了一会,一个老者起身,走到棺椁旁。
“时辰已到,长子摔盆!”
“咔嚓——”
周总管在萧忠义耳边低声道:“该你了,正常发挥就好,不用紧张。”
“是。”
随着四个壮汉抬起棺椁,出殡的队伍陆续出了城主府。
只有那名身着紫色袍服的青年,仍停留城主府喝茶静坐,未随众人出来。
萧忠义走在头里,与一个花甲之年的人并肩而行。
偷偷扫了眼身旁须发花白的长者,心中不由得一叹。
六十多岁的城主少爷,也是没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