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陆霜都开始担心,陆安会不知轻重地将陆鹏举直接活埋时,一声沉闷无比的哭嚎声从脚下的土里面发散出来。
其哭嚎力量之大,直使得陆鹏举面前的尘土震飞扬天。没一会,他刚才还硬如锈铁的臭嘴,竟又重现天日。
连带深藏于地底、正为自己方才的“精细”操作感到满意的陆安,也不禁微微失神,感叹这凡人的真诚力量,确实不容小觑。
沉闷的哭嚎一下子变得响亮,陆霜俯视身前、刚才还如天神下凡一般的男人,其嘴唇发黑,双目红肿,鼻涕眼泪将周围的土都浸湿了。
一时间,她觉得对方像个被大人欺负的孩子一样,委屈、茫然又恐惧,心底自然生出一股同情之意来。
当然,陆霜也清楚,陆鹏举毕竟不是真正的孩童。以免伤他自尊太多太甚,她绕远向前几步,从歪七倒八的守卫身边穿过,没再多看他。
另一边,陆云海刚刚才赶到祠堂门口,听到这声“石破天惊”般的悠远哭嚎声,心下当即一喜。
“我儿果真神勇也!盏茶工夫,竟能将他们一举拿获。我呸,这什么狗屁修真者,被我儿擒获捆绑,居然能哭成这样!”
一只脚刚迈进祠堂门槛,那哭声变得愈发响亮清楚起来,陆云海眉头微皱:
“这哭声......咋感觉,有那么一点点耳熟呢?”
下一瞬,陆鹏举那带着莫大恐惧的求助声隔空传来:
“父亲,救我!快救救我啊!!”
陆云海浑身一颤,迟疑一瞬后,后脚迅速迈进大门,厉声吩咐祠堂护卫道:
“将所有门窗全部关死,除非君如他们回来,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进来!”
陆霜原地等待片刻,不见有人来劝阻,或者有替陆鹏举求情的人。
反儿是倒在地上的众护卫护院们,不知谁起了个头,原地滚几圈滚到一旁树后没了踪影,其余人有样学样,连滚带爬地都逃离了碉楼。
陆鹏举几番呼喊求助无果,直至眼泪哭干,方才回味过来,自己的好父亲应当是躲进了祠堂。
心里将陆云海祖宗十八代狠狠骂了一顿,陆鹏举扭头一看,四下除了陆霜,再无村中其他人,便挤出笑来,神色赧然道:
“陆霜妹妹,没记错的话,咱们应该同岁。我痴长你两月,学识胆略却远远不如你。
之前一直在山上习武,无知无礼,方才多有冒犯,实在对不住你,还...还有安大哥,十分抱歉,非常抱歉,万分抱歉!”
陆霜回转过来,半蹲下身,看着眼前的可怜鼻涕虫,心底厌恶感顿生,记忆中的美好画面也随之破碎。将父亲—陆云山的灵位重新捧在身前,她面色清冷道:
“你说这么多违心的废话,我父亲一样也活不过来。我大哥,至今杳无音讯,我母亲卧病在床,神志不清。
所幸老天开眼,安弟学成归来,今日终于有机会回到这里。你估计不知道吧,我父亲临死前,还在为你们说好话。
我母亲稍有清醒,便会沐浴焚香,感激说是你们送来的钱油柴米。”
说着说着,陆霜自己也不禁眼眶微红。眼见陆鹏举低头不语,她长吁一声道:
“我今天来这里,不要你们任何东西,也不想追究太多,只想将我父亲的灵位放进陆家祠堂。
我陆霜可以不是陆家人,但我父亲,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他也比你们任何人都配!”
半晌,陆鹏举抬眼道:
“我陆家确实对不住你们,只是......因为那些原因,你应该也清楚的。抱歉,你说的我做不了主,最多,只能带你到祠堂,至于能不能进去...”
“带我过去,足矣。”陆霜点点头,“小安,放他出来吧。”
话音刚落,陆鹏举忽觉周身一松,却也没敢用力,仍是小心无比地缓缓爬出深坑。自个用那细绳将自己捆绑完整后,他躬身道:
“陆霜妹妹,安大哥......现在何处?要不要请他一并现身,我好给他磕头赔罪,再一同去往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