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黎看向苏靖轩,“好吧。”
“小哥哥,你学习成绩一定很好吧,我以后能找你辅导英语吗?”
“我英语不是特别好。”
“你可以问阿远化学,他化学很好。”
“那我可以加你QQ和微信,以后我有不懂的化学题目可以问你吗?”
“嗯,只允许问题目。”
成功要到吴天远的社交账号,宁黎开心地把他拉进一个满是熟人的聊天群。
她看着吴天远的佛珠头像,又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本人,“你和你的头像好配,都是善良的人,我喜欢。”
“好了,我和阿远先上去洗澡和换衣服。”
苏靖轩看向已经与苏相和讨论完的吴天远,单手拍了一下大腿,从沙发上站起来。
“急忙赶回来,一股子汗臭味。”
听到这话,苏承清从电脑前抬起头,担忧的视线落在苏靖轩的背影上。
苏靖轩感受到背后有视线注视着自己,于是他转过身来,看向视线的主人。
苏承清敛下眉目,随意地摆了摆手,让他们快去洗澡。
见状,苏靖轩拉过行李箱和吴天远,哼着歌走进电梯。
坐在地上的苏相和与苏承清对视一眼,两人又恢复成正常样子。
电梯门旁的显示屏上,数字从一跳动至三。
苏靖轩压下金色门把手,向内推开白色房门。
整个房间色调洁白,一张黑色真皮沙发隔开卧室和会客厅。
苏靖轩推着行李箱走进衣帽间,取出干净的毛巾和贴身衣物递给吴天远,“你先去洗,我把东西收拾一下。”
吴天远顺手接过衣物,走向卫生间,但他却在门口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正蹲在洗衣篮前收拾行李箱的苏靖轩。
“轩哥...”吴天远抿了抿唇,开口想说些什么,但话刚到嘴边又被咽了回去。
“嗯?”
“没什么,等下行李箱我来放。”
“我又不是废人,空行李箱而已,我可以放。”
“还是我来,你的腿还没有好,你等下把洗衣篓拿到洗衣房可以吗?”
苏靖轩像是想起了什么,收拾行李箱的手一顿,“嗯。”
听到他的答复,吴天远才敢走进卫生间里。
两只灰色行李箱中的物品很少,需要换洗衣物被一件件扔进洗衣篮里。
苏靖轩拉上拉链,抬头看了一眼存放行李箱的柜门,在短暂犹豫后,还是动手打开了它。
一块红色牌子不小心从隔板上掉落,下意识想去拾起牌子的苏靖轩,看到牌子上的字时,他的动作微顿。
削瘦的手停在半空中好一会儿,最终还是缩了回来。
红底金字的光荣之家门牌,此时就像一块炽热的铜块,烫得让人无法触碰。
苏靖轩站在门牌边,头低得很低,单手捏紧住柜门把手,手指不停地颤抖。
片刻后,他才仰起脖子,看向衣帽间内的天花板。
射灯光线亮的刺眼,一下子让他陷入回忆之中。
『“是我母亲把金语菲护在怀中!她为什么要怂恿暹罗叛军开枪!”
“洪哥,她为什么,明明叛军会考虑到国际形势,根本不会朝驻外人员和人质开枪,她为什么!”
“金娉津死了又怎么样,金语菲还安然无恙的活在少管所里,只要表现良好,她就能减刑出狱,她们能换回我父母和船上十几人的命吗?”
“我父母死了!我才只有十一岁,还有三天,他们就可以回国述职,他们说好来看我踢足球的,现在呢?”
“方叔叔,你要我怎么开心?你要我怎么接受那块破牌和破牌匾?”
“我不要,爷爷,外婆,这块牌子和那块牌匾,我都不要!我只想要他们回来!”
“爷爷,我只想要他们回来,回来看我踢足球赛,爷爷。”』
白色柜门被重重地关闭,发出一声响亮的“砰”声。
随后,苏靖轩像个没事人一样,拿起灰色洗衣篮,穿着白色拖鞋的脚,直接踏过红色门牌。
走出衣帽间,苏靖轩停留在书柜前,棕色的玻璃柜门中,一本本红色证书和一座座奖杯整齐地摆放在层板上。
奖杯和证书前面,许多相框都倒扣着正面朝下,仿佛在守护着一些不为人知的记忆。
沉默半晌,苏靖轩还是将洗衣篮放下,动手打开书柜门。
他轻轻地拿起最中间的相框,走到落地窗边的书桌前。
阳光斜照,纸巾擦过相框玻璃。
相框内,是一幅三人合照。
一对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女坐在金边法式沙发上,两人微笑着看向镜头,眼神里全是骄傲。
年幼的苏靖轩穿着白衬衫和背带裤,衬衫领口系着红领结,双手搭在椅背上,笑的骄傲又张扬。
手指颤抖着抚过照片,苏靖轩哑着嗓音,对照片中的中年男女说:“爸,妈,我回来了。”
他身后的衣帽间门被悄悄打开,又被悄悄关上。
沉默一会儿,苏靖轩将照片倒扣回原位,轻轻地关上玻璃柜门,拿起洗衣篮走出房间。
电梯运行速度很快,放完洗衣篮回来,苏靖轩重新打开房门。
吴天远身着天蓝色家居服,舒适地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衣服左下角的海绵宝宝图案随着他擦头发的动作微动,显然是刚洗完不久。
“我把你的东西理好了,还是老位置。”
“嗯,谢谢。”
“说好的,等我出来放,轩哥。”
吴天远手拿毛巾,眼神平静地注视着门口站着的少年。
“轩哥,给我吹头发。”
站在门口的少年身形未动,像是静止一般。
吴天远轻叹,“算了,轩哥,你去洗澡吧。”
少年再次被喊,静止的身形这才动起来。
苏靖轩沉默着走到卫生间,从里面拿出吹风机。
温热的风吹在黑色发丝上,风速声在房间内回荡。
书柜中央,漆黑的显示屏上倒映出两位少年的模样。
“轩哥。”
“嗯?”
“今晚我爸没有实验。”
“不是。”
“我出发前看过他的排班表。”
“吴叔今晚确实有个实验,临时的。”
“轩哥,吹干了,你去洗澡吧。”
“嗯。”苏靖轩拔下吹风机插头,将电线缠绕在银灰色握把上。
他抿着唇,沉默地走向衣帽间。
吴天远盯着显示屏上的倒影,眼底的担忧渐渐浮现。
显示屏中,苏靖轩倒影的肩膀完全垂下,步履虚浮,整个人显得疲惫和无力。
吴天远紧紧交握着双手,指甲不断掐紧虎口处皮肤,试图平复内心的担忧。
衣帽间很大,但两侧的衣柜却无法阻挡卫生间中压抑的哭泣声。
吴天远默然站立,直至卫生间内的水声渐小,才敢转身离开。
偌大的房间里,时钟滴答滴答的响。
苏靖轩换了一身绿色居家服,走出卫生间,衣服背后的妙蛙种子图案随着擦头发的动作微动。
他环顾房间,终于在沙发上找到已经睡着的吴天远。
白毛巾被被随意地扔在红色椭圆形茶几上。
因为重力的原因,毛巾未能遮挡住房间内唯一的鲜艳色彩,它顺着茶几边角滑落在灰色地毯上。
苏靖轩将吴天远横抱起,稳稳地放到自己床上。
一阵手机铃声从黑色书桌上传来。
熟睡的吴天远被吵醒,迷糊地坐起身,双手捂住脸,试图摆脱瞌睡虫的纠缠。
苏靖轩带着疑惑拿起手机,并对还想要睡觉的吴天远说:“太累就再睡一会儿,我去接个电话。”
睡眼惺忪的吴天远点头,又躺回床上继续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