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太阳并不暖人,阳光轻轻柔柔的洒着,在落满雪的屋檐上平添金色,乍眼一看倒有些刺眼。
许昌茗今日休沐,一个人在院里坐着,怀里还抱着兔子,喃喃自语:“阿桃这丫头不会取名字,好端端的叫什么红烧,叫筱白多好听,许筱白。”
阿桃端着茶水过来,“老爷,少爷问你今晚的宫宴你去不去。”
许昌茗摇摇头,“去了免不了要饮酒,我一早就告假了,我不饮酒,阿晏也放心些。”
陆九提着暖炉过来,“今儿天气好,出太阳了。”
他见了阿桃也在,就干脆多嘴问问:“阿桃,少爷要去宫宴啊?”
“嗯。”
“那她今儿晚上还穿群青那件么?”陆九喜欢那个颜色,见过许晏知穿,他就没忘。
阿桃闻言竟有些惆怅,摇摇头,说:“她不穿。”
许昌茗说:“天水那件她穿也好看,等她回来你让她穿那件。”
阿桃回道:“她一早就定下了,穿星灰那件。”
许昌茗不满意,哼哼两声:“你就说是我让她穿的。”
陆九闻言和阿桃相视一笑,都没言语。
“少爷回来了。”府里的丫鬟们通传着。
许晏知还穿着官服,官帽被她单手抱在怀里,面上喜滋滋的,脚下轻快的往里迈。淡阳散在她身上,官服都有些耀眼。
阿桃问她怎么今日回来得这么早。
她说:“太后寿宴定在今晚,六品及以上的官员都提前下值。”
许晏知瞧见许昌茗怀里的兔子,伸手要抱,被许昌茗拒绝,“你哪会抱兔子,就只会扯它耳朵玩儿。”
许晏知也没跟他抢,悻悻坐下,端起茶就饮。
“还不去沐浴更衣么?”许昌茗提醒她。
许晏知喝了茶,又捏起一块糕点往嘴里送,“不急。”
阿桃笑笑,“就穿星灰那件了?不改了?”
许晏知觉得莫名,抬眸望一眼,见阿桃眉眼微动,嘴角含笑,像是有话要说。
许晏知斟酌开口:“要不,换一件?”
陆九也赶紧接话:“要不换天水那件吧,老爷说你穿好看。”
许晏知这下明白了,不动声色的笑一笑,“那就天水那件吧。”
许昌茗虽然一言不发但神色是极满意的,揉捏着兔子耳朵,说:“嗯,天水的不错。”他又起身,“我带筱白去后院玩会儿,你宫宴别迟了。”
筱白?谁?
许晏知反应过来,朝阿桃促狭一笑,“看吧,取什么红烧啊,被改名了吧。”
阿桃没什么表情,只是说:“老爷有文化,他改的好听。”
许晏知不乐意,“你说谁没文化呢?”
阿桃不同她斗嘴,将她拉起来,“走吧,沐浴更衣去吧。”
等许晏知沐浴完,阿桃拿着那件天水的衣袍进来,许晏知没什么异议,只是随口一问:“我爹怎么突然要我穿这件?”
阿桃没抬头,帮许晏知整理衣摆,“你所有衣袍的料子都是老爷定的,无论是样式还是料色老爷都要过眼的。”
许晏知闻言静默,阿桃继续说:“老爷说以前是夫人定的,现在他来定。”
“老爷的眼光很不错的,怕你觉得样式老旧,还会去了解京城时新的样式。”
许晏知甚是惊讶,“他何时会操心这些了,我以为是你在管这些。”
阿桃摇摇头,说:“你回京那天,关于你的老爷都要操心的。”
“群青那件——”
“那件不是,那件的确是我选的。”她顿了顿,又补充一句,“老爷同意了的,他也觉得你穿好看。”
外头寒风冷冽,许晏知心头发暖。
她突然伸手揉揉阿桃的脸,“知道了,我知道啦。”
阿桃嫌她手凉,把她的手扒下来,又帮她将发束好,这才将她送出府。
车夫见她出来,笑着说:“少爷,这身真好看。”
她也乐呵呵的回一句:“那是,我爹选的。”
马车行至宫门口,许晏知见谢辞他们正在宫门口立着,她走过去,“本大爷来了,走吧各位。”
众人皆是哈哈一笑,谢辞一把揽着她的肩,怪着音说:“许大爷,让奴家好等啊。”
许晏知斜一眼推开他,“怎么才半日不见,你就成玉春楼的头牌了?”
李忠明摸摸许晏知大氅上的毛,“你这料子挺好,哪天我给季姑娘也弄一件。”
沈玉林接话:“什么时候我们听到的不是季姑娘,而是你夫人呐?”
李忠明一脸羞赧,打着哈哈,“快了,快了。”
许晏知又问沈玉林,“那小侯爷怎么也不见喜啊?”
沈玉寒笑起来,嗓音娇娇儿的勾着嗔意,“他心心念念的姑娘离他远着呢。”
谢辞来了兴趣,“这意思是真有?”
沈玉林点点头,没说话。
行至宴会场地,许晏知才瞧见黎仲舒,她说:“你坐哪啊?”
黎仲舒一抬下巴,示意她,“抽签定,我也不知道。”
许晏知奇了,问他:“座位还按抽签来?”
黎仲舒:“原先是要按官阶的,你一来,周大人犯了难,他不敢轻易得罪你,自是不会让你坐到后面,可你毕竟官阶不高,你若坐了前面,肯定又有人不满,所以抽签来定,全凭运气。”
“行吧,但愿别跟柯相一起。”
黎仲舒促狭一眼,“你怕他?”
“那倒不是,懒得装。”
“走吧,看看你的运气。”
许晏知的运气不好不坏,左边是黎仲舒,后边是谢辞,前面坐的沈玉林,而右边坐的薛城。好在周围都是熟人,坏在她还要费劲与薛城演戏。
薛城冷哼,“委屈你了,许大人,要跟本官坐在一起。”
许晏知也端的一副没好气的样,“是挺委屈下官的,要不薛大人找人换一下?”
沈玉林及时开口劝阻:“二位大人,别吵了,太后寿宴,别闹的太难看。”
黎仲舒:“要不我跟你换一下吧。”
许晏知摇头拒绝,瞥一眼不远处的王克,说:“不必,有人盯着呢。”
“静敏公主驾到!”
众人都起身行礼,许晏知也弯着腰拱手。
再抬头时,靳玄嘉禾正朝着许晏知走来。
靳玄嘉禾身后跟着宫女太监,浩浩荡荡直奔她而来,周围已经有讨论声响了。
“许大人,好久不见。”
许晏知客客气气回道:“公主亲自而来,臣愧不敢当。”
靳玄嘉禾当即蹙眉佯怒,眉眼如水,一副娇娇儿小女儿家的作态,嗓音柔甜,道:“许大人,你是忘了答应本宫什么了吗?”话里虽是责备,神情却不见怒意,反倒如调笑一般,将这话都推入暧昧。
“臣不曾忘,”许晏知淡淡一笑,“公主,时辰差不多了,该入座了。”
“许大人,你都不愿与本宫多说说话么?”
听出她话中委屈,许晏知有些无奈。
“太子殿下驾到!”通传公公的声音响起。
众人又是起身行礼。
“晏知!”靳玄政说过免礼之后,也直奔她而来。
靳玄政扬着笑脸道:“晏知过来坐吧,跟孤一起。”
“小殿下,臣的位置已经定下了,不好更改的。”许晏知笑着拒绝。
靳玄嘉禾问:“为何不能更改?只要跟皇兄说一声就是。”
许晏知耐着性子解释:“君臣有别,公主快带小殿下入座吧。”
直到靳玄礼和皇后入场,靳玄嘉禾才领着靳玄政入座。
许晏知顶着众多道审视的目光坐下来,也不理会他人是如何议论的,终是松口气。
黎仲舒道:“你信不信,明儿就有人传你要做驸马了。”
谢辞在后头起哄,“多大的官威啊许大人,公主都前来搭话。”
沈玉林也不知想到什么,一时眉头紧蹙,“公主这是真想让你做驸马?”
薛城心里念的是他侄女儿跟许晏知的亲事儿,差点没忍住就问她什么情况了,幸好及时反应住了嘴,还是装的一副不屑的模样,冷冷的说:“模样好就是不一样,都能搭上公主了。”
许晏知赶紧搭腔:“毕竟也不是谁都能搭上公主的。”
“本官才不屑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