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岫,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今日你也太冒犯了。”她道,“好在樊老爷没有生气,否则……我祖母操心了这么久,怕是得功亏一篑了。”
程岐不解:“你这叫什么话,不想嫁就不嫁,谁还能逼你不成。”
说来说去,她还是站在了现代人的角度在考虑问题。
程棠低头敛泪,声音卑微:“阿岫……我若是不嫁,之舟以后怎么办?他读书不精,习武也马马虎虎不成样子,没有樊老爷,谁能帮他。”
程岐听这话,更觉得胸口气闷,攥住那人欲抽回的手不肯松。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是为了程杭才嫁的?”她越攥越用力,“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
程棠沉默几秒,认命的点了下头。
程岐切齿:“为了那么一个纨绔膏粱之徒,你要牺牲自己一辈子的幸福?”
程棠的眼泪唰的落下,哽咽道:“阿岫……我是女子。”
“女子又如何!”
程岐正色道:“你虽身为女子,却要比程杭那个王八蛋强上几万倍,你不能因为他而自我牺牲,你不欠他的,你谁都不欠,你就欠你自己的。”
谁知程棠仍固执的摇头:“阿岫你别说了。”又嘱咐她,“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也就是了,可别往出乱说,咱们做女儿家的,哪里比得上男子。”
程岐听到这里,气得有点儿想打人。
别人说什么都没关系,关键是做女人的妄自菲薄,自己瞧不起自己。
从前办案子的时候,她听到许多这样的话。
‘不能离婚,二婚的女人,还拖个孩子,谁能再要你啊。’
‘男人过了三十不要紧,那是一朵花,女人要过了三十,成了大龄剩女,可就不好找婆家了,估摸着是有啥隐疾。’
‘那么要强干啥,早晚不得嫁人做娃娃妈,读这些书没有用,多学学做家务,将来能讨婆婆喜欢,这是正经事。’
遇到这种的,程岐只当虚屁过耳。
她不能强求程棠改变自己的三观认知,毕竟这就是古代女子的为难悲哀之处——永远是一个牺牲品。
“算了,我不和你说了。”程岐负气。
程棠不忍她生气。
“你别这样,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我的身份……如何和你比。”
“和我比?”
程岐道:“你以为入宫是好事?”
程棠微怔,她甚少见到这般模样的程岐,敢想敢做,骨子里流淌的血是那样鲜活,那样独立,一时觉得有些陌生。
“程棠。”
身后忽然传来程杭的声音,也不以姊妹相称,语气更像是唤婢子。
程棠无奈咬唇,转过身去。
那人抱臂倚靠在厢房的门框处,蔑然冷笑道:“说什么呢?”
程棠倦怠摇头:“没。”
而程铭从程杭身后闪出来,对她旁边面无表情的程岐不屑道:“程岐,棠儿是个懂事的好姑娘,你那些不着四六的话,别教坏了人家。”
“我教坏别人?”
程岐推开程棠的手臂,脚步有力的走过去,对峙道:“真是笑话,被全锡平名声最臭的两个人指责,还不如让我吃一嘴大粪呢。”
程铭缓缓瞪眼:“你说什么?”
程岐轻笑:“看,果然是没文化,连骂人都听不出来。”
程铭当日被她打了一拳,本就怀恨在心,这会儿又被顶撞,凌眉倒竖:“程岐啊程岐,你现在还真是给脸不要脸,讨打是不是!”
程棠暗道不好,赶紧一脸难色的上前拉扯那人,青黛也心有余悸的走过来,小声哀求道:“姑娘,咱们回去吧。”
程岐却波澜不惊,拉开那两人,冷冷道:“你打,你敢打吗?”
程铭似笑非笑:“我为何不敢?”
程岐冷静道:“我现在可是中选秀女,是以待入宫的庄宝林,日后清芷宫的主位娘娘,别说是你程铭了,要不是我注重长辈孝道,免了那些礼仪,就连祖母见到我都得先给我问安,你敢打我,就是以下犯上,这可是杀头之罪,更何况,太子殿下正在北院休息,要知道你敢打他未来的庶母,怕是当即就得要你的狗命。”
“你!”
程铭见惯了程岐以前的唯唯诺诺,这会儿根本不知道如何反杀,旁边的程杭见势想要帮忙,却被程岐接连指责道:“还有你,你还舔着脸想说话,自己文武不成仕途无望,偏要妹妹出卖色相换取前途,你是什么糟烂东西,挂在嘴边我都嫌脏。”
程杭被噎了这么一句,有些愤怒过头的愕然。
这话是孟姨娘教的?
程岐懒理:“你还想说啥?你啥也说不出来。”
说完,一手拉着青黛,一手拉着程棠,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南院。
“文……文常!”
程杭目送那三人离开,这口气顺下来堵得厉害,指着那院门口:“这个程岐是怎么回事,她……她居然敢……骂我?!”
回头看程铭,那人脸色铁青,低冷道:“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