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嘤咛一声,瑰月缓缓张开了眼睛。
“月儿,你终于醒了!”
萧长空趋身前来,关切地看着瑰月。
“我这是怎么了?”
李瑰月只迷糊片刻,可怕的记忆汹涌而来。
一早,红樱、迎春伺候着她准备去给老夫人请安,刚出两宜院大门,隐觉哪里有些不对,主仆三人疑惑回望,发现原来是门头上多了个一尺见方的盒子。
红樱皱眉,不悦地冷哼:“这又是闹的哪出啊?”
说完,她一个纵跃,就从门楼上取下了盒子。
若是绿蕉随行,肯定知道审慎一些,偏巧今日随行的是红樱,她是个急性子,也不作回避,贸贸然就打开了盒子。
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就这样大剌剌出现在三人面前!
红樱乃习武之人,胆识自然大些。可怜李瑰月同迎春猝不及防间就见到这血腥场面,着实吓坏了。
迎春吓得连连后退,浑身哆嗦。
李瑰月尚算镇定,虽也面色苍白,到底未十分失措。
她上前欲辨认这是何人首级,因为送人头来的人必定认为这个人头可以刺激到她,若送个素不相识的人头来,未免收效不大。
呵呵,果真是熟人!这赫然是八稳的首级。
八稳面目惊恐地睁着眼睛,五官溢满血污,一阵冲鼻的血腥味弥散开来。
见到这样情形,李瑰月霎时胃里就翻江倒海起来,她冲到路边,一阵狂吐。
迎春本吓得不轻,见世子夫人在路边狂吐,还是强打精神上前搀扶她。
红樱急得不行,她向来急躁,丢了盒子就去查看自家小姐情况。
只这样一来,那个人头就骨碌碌滚出了盒子,人头上那双含冤带恐的眼睛正直视前方,略缓过气的李瑰月回头正好又看到这一幕,胸中一阵翻涌,眼前一黑,就不省人事了。
扶瑰月起身,靠坐在床头,萧长空拿手试了试她额头,没有发热了,萧世子温柔问妻子:“如何,感觉好点了吗?”
茫然点头,李瑰月疑惑道:“我是怎么了?”
默了默,萧世子歉然答她:“有人心怀歹意,想闹得我萧家不宁!”
此时,李瑰月亦记忆回笼,她抬起头,直视萧长空,问:“世子,八稳不是早就杖毙了吗,如何又被人割去首级,还送到两宜院来?妾身很是好奇,从捉拿八稳,到审问他,下令处死他,妾身都不曾插手。如今,是什么人,这样仇视我,居然将八稳的首级放到两宜院来,这仇恨好是莫名!”
她都自称“妾身”了,显然是很生气了。
萧长空讪讪,他拉起妻子的手,更为歉疚地解说:“此事是我欠考虑了,当初,八稳宁死也不肯招认他庇护的同谋是谁,尽管我们已经将目标锁定在听雪与听雨之间,到底是没有证据。我见八稳这样强硬,一时气愤,就下令杖毙他,不想他早就被同伙李代桃僵,救了出去。后来,我们的碟者报告发现八稳出没于坊间,我方才惊觉他未死,索性将计就计,命他们不惊动八稳,只监视他,务必要就此揪出八稳同伙。前几日,他们又报告发现了些眉目,我就托词要离开荆州去河阳办事,实则暗地布置人手,想一举捉拿这伙人,结果……”
李瑰月抿唇,但还是问了句:“结果如何?”
“结果这伙人很狡猾,我们埋伏了几天,还是只捞到几名虾兵蟹将,就是八稳也逃了出去。”
李瑰月闭眼:萧世子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陶家主说八稳没死,梅姐姐告诉我萧长空并没有离开荆州,这些事实都说明,萧长空对我撒谎了。老夫人说八稳的确是他们放的,但有不便于告诉我的理由。萧长空却说八稳是被同伙李代桃僵救出去的,他和老夫人到底谁在撒谎?
怀疑枕边人,真的是种很痛苦的感受。
“总之,我杖毙八稳是想替你出气,并没有想到听雨会这样丧心病狂,居然下毒害人,还把你牵扯进去。现在看来,听雨就是当初引红樱去父亲书房的人,八稳只是替她打掩护的。八稳沉不住气,先败露了,他为了保护听雨,自己揽下了全部罪责。可惜,听雨贼心不死,还是要继续害人,这才有了二人如此下场。”
“二人下场?”瑰月听出言外之意:“难道听雨也出事了?”
萧长空又默了一回,还是如实相告:“祖母听说有人拿八稳的人头恐吓于你,很是生气,就下令处死了听雨。”
话说到此处,夫妻二人俱沉默起来。萧长空显然言犹未尽,观妻子反应漠然,又不知如何说下去。
“你且好好休养,我前面还有点儿事儿,晚点儿再来看你。”
萧长空黯然离去。
“小姐,你这又是何必……”
绿蕉轻叹,规劝着自家小姐。
瑰月扭头看她,挑眉问:“你没有听出来,他在骗我!?”
接着,瑰月又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喃喃说:“其实,又何止是他在骗我……”
绿蕉无言以对,只得扯开话题:“小姐,您都一天一夜未进食了,可有想吃点什么,奴婢吩咐厨房做来。”
问起吃的,瑰月的确是饿了,在思索吃点什么间,胸臆里又翻涌起来,她急伏床边,吐起酸水来。
昨日朝食未来得及用就发生那一档子事儿,再后来就病倒了,此刻,她胃里可不是只有酸水了。
绿蕉观小姐样子,脸上凝重无比。
府医来给小姐看诊时,把脉花了好一会儿功夫,久得大伙儿都心里毛毛的,犯起了嘀咕,难道世子夫人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病,否则就是惊吓一下,怎么就晕倒了?
后来,府医只单独留了绿蕉,仔细询问了瑰月的换洗情况,绿蕉方觉出几分不寻常来。
“老先生,莫非……莫非……世子夫人她——”
老府医捋着胡须,凝重道:“目前还不能确定,怎么也得两个月方能把出滑脉……”
绿蕉惊疑不定地拉住老府医不肯撒手,老府医只得说:“尚不确定,且等几天,老夫再来请脉,这几日姑娘当尽心照料世子夫人饮食起居,莫使她情绪波动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