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射击技能而言,在他们三人中,周徽居其一,陈仲谦次之,小齐居末。周徽是红三代,从小时候起,大炮坦克便没少摸,打枪更是不在话下,早在两年前,周徽已经可以达到百发百中的地步。
而他们三个本就是为了这次协议被送进庆大,早早三年前就为此做着准备,陈仲谦并不知道其他庆大新生中是否也有专门为协议而来的,但他知道即便有,数目也极少,相信就协议存在这件事他们比其他人知道的要早得多。他也相信,就会训各项素质而言,也极少会有人能比得上他们三个,小齐不算,极少会有人能比得上他们两个,尤其是周徽。
周徽的身体素质就是放在正规军里也是丝毫不逊色的。
也难怪周徽会紧张了!
可这靶子又会是谁打出来的?
见周徽几口就将一瓶水干到底,陈仲谦又贴心地给他拿了一瓶,走出厨房时,随口问道:“这是你打的吗?”
周徽大喇喇否认:“不是我,我早就炫耀的够够的了。” 说着一抬手,稳稳接住陈仲谦丢过来的瓶装水,接着做出从侧肋重力出拳的庆祝姿势:“yes!我就只知道我能接住!牛逼!”
只见陈仲谦看着周徽宠溺一笑,坐下时双腿打开,双肘撑在膝盖上,扭着瓶盖,自语道:“那会是谁!”然后将手里已扭开的瓶水递了过去。
周徽丝毫不意外,像是已然习惯或是猜到陈仲谦会这么做地顺势接住,自己手中完整未拧开的与陈仲谦手中一拧开即喝的一交换,仰头先喝一口,才戏谑一说:
“你猜猜?~”
又猜!庆大新生参加会训的人那么多,又猜!他人都不认识几个又猜!这里要做个声明,人不认识几个不是因为陈仲谦记性差,是他没没有心情认识人。对,是认识人,认识一个人,还不是认识“许多人”,就是单单认识个人,他都没有那个心情。为数不多认识的几个,小齐,周徽,马乐,还有剩下的几个,都是跟马乐打过交道所以他才记住的,谢玉良,刘国强,还有一个非安工学院来自信息资源学院的许东。他记得这小子,马乐好像还挺喜欢他,跟他说话时候总是笑眯眯的。至于其他的要么脸眼熟对不上名字,要么名字对不上脸,眼熟就更称不上了。
因此就“再猜”这个问题,陈仲谦只能无语地回头望向周徽,拍了一下周徽大腿,笑道:“你是故意瞧我难堪是不是,那么多人我怎么猜!”他直起身子靠向沙发背:“要说就说,不乐意说,你就赶紧走,啊!我不听你在这跟我吹牛。”
谁知周徽用神秘的眼神望着他道:“你就猜猜吧,很容易猜的!”
陈仲谦很坚定,他可不想让周徽再笑他一次:“不猜!”
陈仲谦很坚持,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周徽也很坚持。
只听周徽继续引诱:“人看似很多,但就你而言,很好猜!”周徽用确定而又戏谑的眼神望着他,信誓旦旦道:“你一定能猜到。”
就我而言很好猜?而且我还能一定猜中?陈仲谦心道,这是什么意思?周徽知道他是寡言少语,不喜随意结交的人,所以这人应该就是他认识的那为数不多中的其中一个。首先排除刘国强,这人窝囊没才还喜大好功,不可能。谢玉良跟他水平差不多,他做不到,谢玉良就更做不到,排除。还有许东,这个人虽说其貌不扬甚至说得上憨厚淳朴,但重要的是他话少沉默眼睛却有神,或许心机深沉,或许只是心思活泛内有主意,但无论如何这个人私下绝非是看起来那么好说话,可想法跟枪法是两回事,许东也不行。那还有谁呢。脸熟记不住名字的?还是知道名字不知道脸的?想到这里,陈仲谦心中忽然闪现出一个名字,他不喜欢喜怒形与颜色,因此极力克制,可脸上依旧显出轻微一怔,他很快一咳,将错愕掩饰过去,眼神也在惊讶中眨了几番,视线也不知该定在哪里来回望了几番,才终于接受心中想法,又咳了一声,试探的视线不确定地往周徽看去,低声道:“是?……”
他还是不敢相信,因此话只说了半句,只是望着周徽,试问般抬起眉毛。
周徽嘴巴撅起,眉毛也回以一抬,眼神似笑非笑。
他太了解周徽了,周徽只要这个表情,那么表情下的潜文本他必然能根据情景猜测出其中的含义。而就目前而言,那个表情的意思便是:你想得没错,bro!
这个事情虽然很难让他接受,但事实就是事实。
陈仲谦叹了口气,语气平淡道:“是马乐!”
周徽依旧保持着撅着嘴的姿势,点了点头。
虽然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但是冲击却久久还未散去。陈仲谦问:“这是谁跟你说的?”
周徽道:“小齐啊。”
“可是公布的射击积分马乐是0,这怎么可能。”
周徽拍着陈仲谦的肩膀,似是在劝他接受这个事实,说道:“有小齐不知道的事吗?”
陈仲谦不解,望向周徽。
周徽解释道:“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但是没有开诚布公,所以我们不知道。”
然而他说完,陈仲谦却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了。不知是惊讶的发不出声,还是其他什么。总之就是沉默无言,面目静肃,似是陷入沉沉思考。
以为他还是不相信,周徽一拍他肩膀,发出肉体击打啪地一声,只是衣料后,故声音沉沉,说道:“你也别想那么多了,是真是假,找他出来打一局不就行了。”
可周徽不知道的事,陈仲谦惊讶并非因为这6颗子弹是马乐打的,而是因为……马乐一向以“不争不抢,独善其身”的感觉示人。
与人相处时,对上恭敬有加,对同学以礼相待,甚至礼得有些过分,说讨好迁就也不为过,尤其在他面前,总是一副惊慌失措,诚惶诚恐的模样,对着他更是几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十分坦诚可爱,叫他看了心中是讨厌又欢喜。讨厌是因为做作,欢喜是因为他欢喜,并无缘由。
再加上他曾见过马乐背后的鞭痕,便觉得马乐这人是个柔弱却不软弱,怯懦却不讨厌,坦诚而不迂腐的人,却从未想过马乐会是一个藏得这么深的人。就是上次搏击课,素不见人的徐导也跟他待在一起,模样看起来还很谦和。难不成所有柔弱畏缩坦诚到叫人心疼的马乐真的全都是装的?
陈仲谦感觉自己受到了点欺骗,心中不知明地酸酸的,也不至于难受,心却痒痒的,一会胀得发疼,一会憋得有些窒息,确实不难受,可也不痛快,像只不足为惧的蚂蚁爬在心口上,虽不足为惧,却也十分膈应。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对马乐上心的,许是第一次马乐在课上公然叫他出来帮忙时他心里的厌恶。还是第二次来找眼镜时马乐在他面前的畏惧。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却不知什么原因总会让他跟马乐搅和在一起的烂事情。
但直到看见马乐背后的鞭伤之前,他都是厌恶,倒也说不上厌恶那么严重,而是有些看不上马乐的,觉得他邋遢不知形象,畏惧没有担当。而看见他背后的伤痕后,他不得不说自己的心又有点动容,也发现马乐的衣服一直都是洗得很干净,只是穿的时间久而发旧发黄,但衣物总是被压得很平整,看起来也不皱。
而背上的鞭痕一看便知是年少时被打的,而且打的还不只一次,像是新伤叠着旧伤,烂到一块儿,后来随着年纪的成长才长成这副狰狞的样子,可想马乐年少还经历过其他什么可怕的事情,可即便如此,马乐还是过得这么没心没肺,还是可以过得如此坦荡,有礼,为什么呢?
他小时候只被关进屋子就会怀恨在心,只被抢走喜欢的东西就会心生怨怼,就是说错一句话也会被罚面壁思过不许吃饭,就是被赋予家族期望他也觉得这本不该是他承担的而压抑到无法喘息而反抗。
可纵使他反抗,可时间却像一个框,会把人永远得框在过去。他也逐渐成长为一个家族眼中谦逊有礼的人,成为了一个喜欢压抑自己而只从大局考虑的人。理智不能有逾矩,不可穿衣不得体,不可说话夸张不着调,不可不可无尽的不可……
他也做到了,优秀超越其要求地完成了,他理智待物,从大局考虑。他沉稳自重,家里外族亲友无不喜欢器重,家中亲友中比他小的人,像周徽小齐也没不依赖尊重他的。他俨然成了家中老小都可依赖,都会依赖,都来依赖的人。
可他却越来越不高兴了,也越来越失去了自我了,越来越来只看重利益而不顾其他了。可凭什么马乐还能过得那么开心,还能毫不保留地相信别人。
他有点羡慕了。
周徽看他迟迟未有说话,兀自站起身,理着身上因坐姿而歪扭的单衣夹克,这个时节天气还没那么冷,穿不了厚的,声音也听起来很是兴奋,完全没意识到陈仲谦方才胸中的暴风疾雨:“我得把他约出来,好好跟他比一场。哼哼,”周徽胸有成竹地哼笑着:“原来我以为咱们安工学院一个个都是草包大拿,这协议还不是咱哥仨手拿把掐,有什么好抢的,我训练都没劲!没想到现在出了这么一个人物,这争着才有意思嘛!”
说完,正欲抬脚离开。
谁知这时陈仲谦说话了,周徽低头看去,只见他目光沉沉,面色有些肃然:“他不会出来的。”
“切!我就不信有那么难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