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良用力抱住马乐:“不用讨厌我!不用害怕我!我是你的朋友!我是你不能替代的朋友!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
不能替代的朋友?
马乐有些想哭,又有些想笑。
他停止挣扎,巍巍地由谢玉良抱着他,丧家犬似的:“我是不是特别弱?”
“没有!”
他又说:“我不是特别好欺负!”
“没有!”
“是吗?”马乐说着,两行泪满过眼眶无声地溢出来:“可是你刚才欺负我,你还说是我不可替代的朋友!”
“我是,我是!”谢玉良抬起头,着急地看着马乐的脸:“我没有欺负你!我想你自由,我想你在我面前是完整的你自己。我希望你在我面前不要戴眼镜,只在我面前不用带眼镜。”
话音落,两人一起静默了。
我想你自由?我想你做完整的你自己。
马乐心头似乎跟这些话,颤抖了两下!他深看着谢玉良,朦胧的湿意只能在他眼前显现出模糊的轮廓。
可环在腰上的有力臂膀似乎已经在他脑海清晰地勾画出那少年人说话的模样。
有东西不一样了,以为会穿透心脏的利器竟然会成为托住自己的伞。
马乐笑了,搓搓鼻子:“为什么只在你面前不用戴眼镜。”
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谢玉良羞臊地松开马乐,为难地笑道:“因为你不带眼镜……”
马乐推了下谢玉良的脑袋:“狗日的,你快点说!”
谢玉良道:“很丑。”
像是意料之中,马乐安静低下头,坐到谢玉良旁边。
谢玉良扭过头看着马乐,脸色凝重:“而且不光很丑。”
“还有什么。”
马乐这次不再遮掩地,抬头凝视着谢玉良。
那双眼睛,就那样,坦诚地,完完全全地呈现在他的面前。
呼吸骤然凝滞,似是为难,谢玉良咳了一声。
马乐安慰道:“不用怕我撑不住,直接说!”
“还有些恐怖!”
已经预料了无数种可能,无数丑陋的可能,可没想到已经到了恐怖的地步。
马乐怔住,几乎承受不住。
鼻头很快就酸了,眼睛也开始湿润,他忙低下头,捂住眼睛揉搓起来:“哈哈哈哈哈,怪不得以前在人前摘一次,我妈就往死里打我一顿,我还以为……”
酸涩的滋味就算再怎么抑制,也如疯草一样满过心头,喉间也被堵得满满当当,呼吸不过来。
马乐咳了一声,努力保持着平静:“原来是怕我再吓到别人。”
谢玉良把人搂在怀里,却被马乐一把推开。
马乐捏了一下鼻子:“别矫情!兄弟,怪恶心的。”
谢玉良了然地低头笑笑。
马乐仰靠在沙发背上,由着头顶的光,地无忌惮地透进眼睛里。模模糊糊的光晕,看着还挺放松的。
谢玉良跟着躺在马乐旁边:“还有一件事。”
马乐扭过头看他。
“出门的话,你现在戴那副眼镜不合适。”
“哦!对了!”
马乐似是想起什么,翻个身子在沙发上摸索起来:“人陈仲谦的眼镜还没给人找着呢!”
谢玉良跪坐起身,从身后拥住马乐,探手过去:“给你!”
马乐接过,隔着眼睛,在灯光下晃晃:“我觉得还行,没那么难看。”
谢玉良闻言起身。
马乐听见动静:“干嘛你?!”
没一会儿,谢玉良回来,见马乐重又戴上那副丑兮兮的眼镜,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无奈地笑了一下,欺身过去,摘掉马乐的眼镜:“试试这个,这个等下给他送过去!还有眼睛,下午去了医院,医生到底怎么说!”
“怎么又问这事儿,跟婆娘似的。”马乐戴上眼镜试试,随口道:“没去医院,去人寝室,人自己给我上的药。”
闻言,谢玉良眉头一皱,指甲扣进了沙发里,担忧道:“那你的眼睛……”
马乐疑惑道:“我眼睛怎么了。”
谢玉良道:“没吓到人?”
马乐自我安慰道:“还好我压根没睁眼。”
谢玉良点点头。
“你之前戴那副眼镜呢?”
马乐:“掉人屋里了,暂时没找着。”
“走!”谢玉良拽起马乐。
“干嘛去!”
谢玉良:“把东西给人还回去!再说你戴着这玩意儿,看不见不难受吗。”
正值饭点,宿舍楼道里尽是来来往往的人。
“叮”一声,电梯门往两边打开。
马乐在楼梯里撕拽着谢玉良的胳膊:“你别去,我一个人去就行!你这么莽莽撞撞跟要跟人干仗似的干嘛呀!”
谢玉良拖拽着马乐:“人都不一定在屋里,你慌什么呀!”
马乐无语地摇摇头。
“你不去,我去!1206是吧!”
说完,谢玉良直奔前行。
马乐见拉不住,忙跟了上去:“你他妈的客气点!”
行至门前,谢玉良看着马乐朝门上使了个眼色:是这吧?
眼瞧着谢玉良要敲门,马乐三步并两步跑过去:“还是我自己来!”
谢玉良退后给气喘吁吁的马乐让出位置,又朝门上使出个眼色:敲吧!
马乐抿着嘴巴,暗暗地吸了一口气。他真是怕陈仲谦,若是各自相安无事地坐在一起,倒也没那么可怕,就是这人,只要拿那双眼睛瞅人,就莫名觉得叫人心惊。更别提说话的时候,威仪难挡,只要陈仲谦稍一开口,他觉得自己恨不得把祖宗十八代都给交代得清清楚楚。
何况旁边还有个愣头青,俩都是谁也不服谁的性子。
可是不敲,谢玉良估计也不肯罢休。
纠结半天,马乐暗暗叹出一口气,反手以指节扣在门板上。
敲完,他就慌了,扯住谢玉良的衣服说道:“要不!咱走吧!下次上课直接给人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