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路,好说。
正好她也想去现场。
秦风特意叮嘱她去看,就说明那里有值得一观的东西。
杜蔓枝蹭到九千岁旁边,小声哼唧:“不生气了吧?”
九千岁默默侧身,云淡风轻中透着不想说话。
气还没消?
哎,男人心,山间雾。
她是真没摸清楚他在不高兴什么啊,算了。
地上的尸人横七竖八躺着,一个个都像被羽箭扎穿了的刺猬,尸血可以轻易没过鞋底。
最方便的是用轻功飞过去,九千岁叫了个敏堂高手过来背她,还提醒那人别碰到她刚包好的伤口。
人还怪好的嘞。
杜蔓枝心里感慨一句可以。
她一个穿来的现代人,都觉得他这句叮嘱格外体贴。真是他的忠心下属听见这种话,估计已经被他暖到冒鼻涕泡了。
要不人家能当大领导呢,这心术。
……
马房后面是一座大仓库,也是黑气的源头。
仓库后间那三分之一是空置的,成了神秘老头的据点。
刚经历过一场大战,现场就像被飓风犁过,弥漫着呛人的纸灰味。有的锦衣卫提着空水桶,刚把角落的火扑灭。
瘦老头被勾走了魂魄,身体就躺在纸灰和碎屑里。
九千岁眸光一厉,拦住她:“你别过去。”
杜蔓枝盯着老头的尸体,它在小幅度颤动。
颜府里盘旋的黑气灌注给家丁,家丁就成了尸人,黑气越分越稀薄,最后那点全都聚在老头的尸身里。
赵铁带着锦衣卫小跑进来,也许是提的灯刺激了它,或是浓郁的阳气使它不安,瘦老头的尸身疯狂抽搐,直接跳进尸变的最后阶段。
杜蔓枝摸出一把雷火符,这是今晚最大的开销,她备用的几千人气值都见底了。
“都退后!他要尸变了!”
她迈出一步,衣角却被九千岁拉住了,挣不开。
众人没注意到这里,只是满脸惊骇。
然而督主和指挥使都没发话,锦衣卫不敢退,只是抽刀对准尸体,马步稳住下盘,一群人绕着尸体谨慎地转圈。
瘦老头鼓鼓的腮帮子扭曲开裂,露出獠牙,指甲暴涨,弹起身,朝着最近的锦衣卫咬去!
赵铁飞身一脚重重踢在它侧脸,那沉闷的声响,仿佛他踢到的不是人的骨肉,而是一块铁板。
赵铁落地:“义父!”
九千岁沉稳地下令:“杀。”
就等他这句了!
瘦老头的尸化来得迅猛,却挡不住锦衣卫一拥而上。
十几把绣春刀卡进它坚硬的表层,数次拉扯,一点点拆开皮肉,露出乌黑的骨骼,将它钉在原地。
赵铁挥动一把巨型斩首刀,一刀砍下它的头。
杜蔓枝默默把符纸收回包里。
事实证明了,对付低级鬼怪,身体素质够硬才是王道。
有他们在前面,她连冲上去扔符纸的落脚之地都抢不到。
九千岁终于放开她衣角,“杜天师,本座有个疑问,尸人之祸,因何而起?”
杜蔓枝早就打好了腹稿,她不打算说瞎话,因为九千岁的接受能力很不错。
“马房这片区域被人布置了养尸阵,阵眼在这间仓库里。我们路上杀了一个吸食活人精气的役鬼,可能是这人的儿子……他暴怒之下,想跟我们同归于尽。”
瘦老头也会纸扎术,他对阵无常,甩出几批纸马军团,显然用的是纸扎术里的赋灵之法。
比不上白婆婆传授她的技艺精妙,胜在手熟,也能透出几分灵韵。周围还有十几驾半人高的普通纸马——他还没来得及给它们开灵,就被秦风勾走了。
“不过有一点我想不通。”
老纸扎匠竟然躲在这里操控养尸大阵。
她以为幕后黑手应该在准备迎亲才对……毕竟,她就是为了打断仪式才进来的。
现在这个结果,就像蓄满力气的一棍子挥错了方向,总觉得对方应该有后招,可是摸不清头绪。
九千岁静静听着,他注意到她的眼型很好看,漆黑瞳孔映着灯笼的火光,温润的红唇一开一合,让他想起童年时在塞北种下的一盆花。
那是一株从京都带去的娇贵名花,在塞北的干冷气候里它意外地没死,看上去贫瘠瘦弱,却永远生机盎然地向上生长。
“督主?你在听吗?”
他回过神,“嗯,我派人守在各街巷,如有异常就用烟花汇报。”
外面夜空澄净,除了颜府差点变成尸人的屠宰场,京都其他区域似乎一派太平。
自古以来结婚就很讲究时间,错过今天,再想迎亲最快也要下个月。
杜蔓枝:“如果今夜不是迎亲吉时……难道他们的目标只是颜家?”
九千岁:“颜老太傅高风亮节,门生众多,很少就朝政坚持己见,从未听说他有什么仇家。”
杜蔓枝也知道,颜家的风评从故事开头保持到大结局,而且剧情里没提过尸人的事,颜府只是重生女主和深情男二产生互动的一个普通场景而已啊。
不会是她这只意外闯入的蝴蝶一扇翅膀,剧情和世界观都出问题了吧!
九千岁似乎想到什么,沉吟道:“如果天底下有谁在恨颜家,或许……”
脚步声打断了这场讨论。
赵铁:“颜府下人的住处与其他院落之间有铁门相隔,别处平安无事,可惜这些人……”
这些家丁是作恶的尸人,也是可怜的受害者。
可惜发现得太迟了。
养尸阵,顾名思义是针对尸体的。
最开始它伤不到活人,除非活人在里面生活久了,阳气受损,魂魄不稳。
这个过程至少要一年半载,越往后,受损越不可逆转。
所以在今夜之前,这一片的家丁其实已经无限接近行尸的状态了。
他们能走,能说短句子,思维模式单一,饮食上偏爱生肉,这时候如果及时发现还有一定几率能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