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儿不是还有青姣少爷在的么?他才是鱼府的长子!外头那些个女人生的少爷们,总不成说还能比长子大了去罢!”酸枣儿愤愤的道。
鱼青鸾见粥已然好了,这便叫酸枣儿熄了火。找了个食盒将粥盛了。道,“什么继不继承。只怕现在有人回来便是来拿属于自个儿的东西的。”她说到此,嘴角又是一弯。
酸枣儿提了食盒,淡声道,“小姐,您要不要见见青姣少爷他们?他们这会子正在书房里候着老爷下朝。”
鱼青鸾应了声。这便扬唇微笑。“为什么我要去见他?我这儿忙着呢。”平常这丫头也是个有眼色的,怎么今儿个却倒说些这种话?她跟鱼青姣二人,她为嫡长。自然以她为尊。怎么就要她巴巴的去见他了?这岂不是反了他么!
往日里二夫人在,许是还会尊长不分。这会子由她当家,自是不能叫他嚣张了去。
酸枣儿见她面色淡淡,又怕送晚了早饭,九王府那儿又有话说,这便赶紧提了食盒出了门。
鱼青鸾见她一走,这便立刻取了些银票。先前她早便已经在帝都置了栋私宅。可因着要长住,里头的家俱物件便也都置办得讲究了些。
这鱼府若是娘亲不想呆了,她随时都能带她出去小住。父亲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纳妾。想来娘亲心里必然酸苦难当。能暂时不见面,避着些他们。也是好的。
这么想着,她便又取了件披风出来披着,打了伞冒雪出门。
大雪漫天。她着了一袭雪白锦衣,黑发及膝。不像一般的千金小姐,她的速度极快。长长的发辫随风乱乱飞舞。竟是说不出的妖艳,道不明的俐落。
还没出门呢,远远便瞧见太子扶着鱼青青踏雪而来。见着她,他似乎吃了一惊。这便蹙眉淡淡的瞧向她。
鱼青青软软的靠在他身边。嘴角几不可见的一弯。
鱼青鸾懒得跟她一般见识,她只对太子作了个福,便要出门。
鱼青青见鱼青鸾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这便扬声道,“姐姐,您先别走!太子爷今儿个特地来找你有事呢。”
鱼青鸾一听这话里的意思,竟是颇有些兴师问罪的味儿。她敛下眉毛,冷冷的侧身瞧向他二人。道,“何事?”
太子眼角弯弯,淡道,“青鸾不必再意,不过是小事而已。青鸾已是本太子的亲戚,这事,本太子自会替你压下。”
这话说得好像他还施恩给她了!鱼青鸾挑眉一笑,不客气的道,“既然压下了,那就是没事了?没事我出去了。”她说罢,扭身便走。干脆得没有一丝留恋。
“姐姐怎么也不问问太子帮你压了什么事?就这么走了,是不是太过理所当然了些?”鱼青青的声音在风雪之中显得格外清晰。
鱼青鸾脚下一顿,驻足笑道,“既然是教人听了心里不愉快的事,那就不必听了。”
“是你打杀人的事!姐姐那日不分好歹,便打杀了太子送来的婢子。你可知那小滋原是有父有母,也有兄弟姐妹的!如今他们见小滋被打杀了,非要告上衙门,说姐姐无故杀人!要咱们鱼家赔命呢!”鱼青青飞快的说着,声音里头却是透着一股子的得意。
鱼青鸾挑挑眉毛,笑道,“嗯?有这回事?太子殿下还真是辛苦了。”她说到此,也不出门了。这便转而与他们一道往书房里去。
鱼青青见她似乎有些服软,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这些日子她在太子府的别苑里,虽然吃的住的都还过得去,可到底是未婚先孕了。又还是个小宠。母亲也还被人休弃了。
纵是太子对她关爱有加,也是免不得被下人们暗自戳着脊梁骨骂。再加上二夫人又伤成那样。她思前想后,总觉着自个儿落到如此下场,全是鱼青鸾的错。
自打她死过一次醒来后,只要有她鱼青鸾在的地方,便总是有那么多的意外发生。先是大家一道落了水。别人不知道,她却是明白的。那天鱼青鸾分明就是有心要害她。
后来一桩桩,一件件事体。她一一联想,最后终于得出了个结论,这个鱼青鸾必然是学了什么妖法。不然,她怎么也没法子解释为什么她们母女想害大夫人她们,怎么到头来受害的却是她们自个儿!娘亲被休不说,累得她还只得做个小宠。
外家更是被削了将军之位。外公跟大舅也因着被削官的事,镇日愁眉若脸。天天在家咒骂皇后一家。若非小舅站出来劝着些。想来他们还要闹到宫里去的。这一来二去的损失,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
太子眉眼淡淡,像个与妻姐闲话家常的温适男子。他也不答话,只对她微微的点了点头。
鱼青青心中不服,她冷冷一笑,道,“那会子青青早就跟你说过,心肠不要那么狠辣!你非但不听,还一意孤行。打杀奴婢,自古有之。可你也得给人落个罪名啊。有了罪名,打杀了婢子便也只能算是她命不好!”
鱼青鸾挑眉,她只隔着风雪浅浅而笑。答道,“哟,现在你是来替那婢子讨公道来了?果真是主仆情深哪。”
这话一落,便把个鱼青青的脸给气白了。鱼青鸾这话说出来,似乎这事便是她鱼青青做的一般!她咬牙道,“姐姐这话说得好生奇怪。总不成说那婢子的家人来寻事,替你压下了,倒也还是咱们的错了罢。”
鱼青鸾嘴角一弯,笑得温适贤良。“谁那儿出来的婢子,自然就是谁的错!”
这话一说出来,太子的面色有些变了。这女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刁钻了!他眉毛微敛,淡声应道,“好了,青姣该是等急了。”
他说罢,便扶着鱼青青的腰,二人共伞,一道往书房去了。
鱼青鸾几个箭步跟上去,不紧不慢的紧随在侧。
鱼青青见太子数度对她侧目而视,心中一怒,喝道,“姐姐不是有事要出门么?怎么就跟着回来了?”
鱼青鸾嘴角一弯,道,“难得被人抬出府的妹妹带了主家老爷回来,爹爹又还没到,总不成说这儿没个主子招待罢。”
她把太子说成是主家老爷!不是妹夫。不是太子!是老爷!
鱼青青面色狠狠一僵。鱼青鸾这么称呼,是在打她的脸!提醒她,她不过是太子小宠的事实!“姐姐还真当自个儿是鱼府的主子了!等过些时日,父亲把姐姐嫁出去,左不过就是一副嫁妆而已。这鱼府还有青姣在呢!”
鱼青鸾已经懒得跟她废话。她淡淡一笑,这便朝着书房飞快的行去。她的速度依旧极快,没多大会子功夫,便把他二人甩得老远。
鱼青青气得身子发颤,她软软的道,“太子爷!您瞧瞧!她,她这哪儿还像是大家闺秀啊!就这么丢下客人自个儿走了!”
太子嘴角薄抿,眼中现了一抹审视。“确实不同得狠了。”
“您也瞧出来了对不对?姐姐非但不同了,而且总让人觉着透了无数的机心。您没发现么?只要有她在的地方,事情就特别的多!我思前想后都觉着不对,那日落湖的时候,她明明对着我说了句,陪姐姐洗个澡罢。”鱼青青蹙眉,淡淡的说着。
太子闻言,嘴角隐了一抹似笑非笑。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便试她一试。成与不成,于咱们都没甚损失。”
鱼青青心中一笑,道,“怎么试?”
太子嘴角一弯,道,“她当日怎么试的咱们,咱们也怎么试她!”说这话的时候,他冰冷的眸像是淬了毒汁,淡淡的落在伞外的狂雪之上。
鱼青青嘴角抿笑,道,“太子这计甚妙。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这么大冷的天,我倒要瞧瞧,她落了水到底还怎么装!”
鱼青鸾自是不知他二人到底在谋算什么,她先他们一步进了书房。书房里端坐了两个人。一个是鱼青姣,一个却是青姣的舅舅,陈凰。
她人才进得书房,鱼青姣便起身对她行了恭恭敬敬的一礼。道,“姐姐安。”
鱼青鸾嘴角一弯,这便叫他起身坐下。她吩咐了人上茶水凉果。这才与他二人一道坐定。
鱼青姣是个清秀至极的少年,此时他着了一袭雪白的长袍。黑发高高的束起。唇红齿白,一双眼睛精灵可爱。端得是个妙儿郎。
陈凰却是生得很是阴柔,面色苍白,略有病态。鱼青鸾见着他,身子不由得狠狠一怔。刚刚进门的时候,她未及细瞧。如今坐定了才发现。这人长得竟是跟她前世的顶头上司一般模样。
她敛下眉毛,极力告诉自己,这是两个不同的人!他绝对不会是那人!不可能会是那人!
他还好好的活着,不可能跟她一样穿越到这地方来的。
只是两人长得像一些,如此而已。
陈凰见她似乎神色不属,这便淡淡一笑,道,“大小姐,您似乎已经忘了我?”
鱼青鸾乍见故人貌,心情原就激动难抑。好容易压下了理智,又听他来这么一句,这便呆呆的脱口道,“小白脸,你怎么会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