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这人抛下这句话之后,她就如同被人点了穴。楞楞的瞧着他给二夫人治伤。脑子里头一片空白,也很不想猜测他的用意。
在他而言,她果然还是他要抢凤七的玩具么?她头脑乱轰轰的。皇家男儿多无情,她在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
有机会走出鱼家,一定要跟他们这些人断得一干二净。否则只会卷入他们之间的纷争。
所以,纵是要她去青楼赎个小美男成亲,她也不愿意嫁给凤七或是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到时候她携美男踏遍天下,岂不逍遥?
这么一想,她的脚步便往另一头挪了一小步。那一步极小,可凤九却心有二用的瞧见了。他不悦的抿了抿嘴唇,俊挺的鼻子里头淡淡的哼了声。此时二夫人半眯着的眼睛突然睁开,怨毒的盯着鱼青鸾的脸蛋。喉间喀喀作响。她脸上满是血丝,看来可怖已极。
鱼青鸾被她吓了一跳,凤九眼角的余光淡淡的落在她的侧面,他淡声轻道,“她没死。”
鱼青鸾自然知道她没死。只是她那一下死鱼眼真的有点可怖。猛然见着,惊了一跳而已。
“今儿个本王就在鱼跃苑用晚膳。你快去准备罢。”他敛着眉毛,侧着头瞧向她。“这儿本王会照顾得妥妥当当。”
最后四个字,她是听到他咬着牙说的。得了他的话,她这才跟他道了别。飞快的转身而去。
鱼青鸾回去了,不代表她会做晚饭。她先是去清心苑瞧了瞧青霄,又跟大夫人说了些安慰的话。再去书房跟鱼南风把二夫人那儿的情况细细的说了一遍。
家里连番出事,弄得鱼南风头痛欲裂。他揉着眉心,执笔的手微微发抖。他本不过是一界文弱书生,昨儿个连番折腾,又被鱼青鸾挟持。自是已然精疲力竭。
“青鸾,事情到了这一步,没想到你竟还想留着你二娘的命。倒却真是让我意外。”鱼南风艰难的,一字一字的说着。
“哪里哪里!这是当家嫡女应该做的!”陈水心若是死了,她还玩什么?
“只是事情出在这儿,陈家必然不会就此善罢干休。那陈凤跟陈尔东父子二人,最是蛮不讲理。什么都好,只怕他们撒起赖来,害了鱼府的人。”他说到此,眸中现出一抹淡淡的愁思。
话到这儿,鱼青鸾心里明白了。她飞快的道,“爹是想要如何遮丑么?可昨晚的事被那么多人瞧见了,想遮也是极难遮住的。”
鱼南风将笔放下,眼光落回这个大女儿的身上。“这丑遮是遮不住了。可如何处置你二娘却是个天大的难题。太子爷今儿个特地来发了话,说要给他留点儿面子。陈家那儿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可顾及了他们,咱们鱼家的面子,又有谁来成全?”
鱼青鸾缓缓的走近鱼南风。但见他的面前,摆了一张雪白的宣纸。纸上以小楷字写落了两个字,休书。
只两个字,他写得歪歪扭扭。墨迹更是滴落得到处都是。这休书二字一落,陈家跟鱼家就算是一刀两断,誓成水火了。
陈家原就是鱼南风的大靠山。所以即使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也迟迟下不去手。
太子此人倒也聪明诡诈。一听见二夫人出了这样的事,立刻上门来给他发了话。这话一递,鱼南风不论做出什么决定,都与太子爷无关!因为这时候,他凤无霜还是站在二夫人一边的!
只要他还愿意娶鱼青青,那就依然能得鱼相跟陈家的支持。这个人,能在这么多腹黑的兄弟之中稳占太子宝座,必然不是个庸才。
只是这么一来,却倒真是苦了鱼南风。弄得他休也不是,不休也不是。
鱼青鸾见他实在是愁得狠了,这便笑意晏晏的道,“爹,这事您何必发愁?自古休妻,都按着七出之条来行事。既然皇家的律法已经定下了,二娘的事又传了出去,您不按律法办事,倒却还要教人在背后笑您怕了陈家!您越是这样,陈家的人便会越发的嚣张了去。”
鱼南风又岂会不知这个道理?他重重的叹了口气,道,“难道还真要休妻么?”
鱼青鸾果断的点头。她淡淡的道,“律法成文之时,只是针对妇人的德行,并没指明若是妇人娘家势大,就可以不休!二娘的事已经无可挽回,这事不论陈家怎么说,都也是他们理亏!他们若还要脸,便不会对鱼家如何。因为一旦鱼家跟陈家出点什么事,二娘的事便又会被人拿出来说道一番。因为这事始终是个起因。”
“爹,现在不是女儿一定要您休了二娘,而是凤舞的律法在前,您不得不这么做!可二娘到底是这件事的受害者,所以这事咱们也不能过激。沉塘之刑,便免了罢!”鱼青鸾说到这儿,轻轻一叹。虽然她很想看着她被人沉塘,可是她现在的样子,若是教人沉了塘,岂不便宜了她?
这休妻都难下决断了,可还如何沉塘?鱼南风眉毛微蹙,可却已是计上心来。
“青鸾有什么好的意见,只管说出来便是。”太子表面上是来要他给他一个面子,放过二夫人一马。可他纵是一国太子,也对这事避之唯恐不及。
鱼青青他会娶,可如今,鱼青青不过是个失贞下堂妇的女儿,他太子纵是权势滔天,也断不会娶她为正侧两妃。纵就是个妾氏的身份,怕是太子也不会给她!
最好的法子,大约便是被他用一顶青色小轿,把鱼青青往他太子府一抬,做个小宠,一辈子不被赶出府,也就是了。
鱼青鸾浅浅而笑,应道,“既然此事爹爹无法决断,那何不请鱼家的老爷子们出面呢?到时候他们说什么,爹爹只管照做便是。”
恶人总要有人去做。这事要圆满解决,又不能教鱼陈两家生出仇恨来,那便只有把事情往死里闹。把二夫人往死里整。只要闹得好,整得妙。此事必然会有转机。
鱼家的老太爷们平常只管吃喝玩乐,伺花弄鱼。这会子叫他们牺牲小我,总是可以的罢!
鱼南风本就是个七窍玲珑心,鱼青鸾只稍加点拔,他便已然明白个中奥妙。这忧愁一去,他便将休书揉了,疲惫的道,“青霄,怎样了?”
自打鱼青鸾进这道门坎起,他连提都没提过青霄。此时再提,鱼青鸾心里却已是一片寒凉。到底在这人的心里,娘亲跟青霄算是什么?青霄难道不是他的嫡子么?
她挑了挑眉,淡淡的道,“娘还在那儿守着。不会死,可是一时之间也醒不来。”她说罢,便自怀中取了小龙公子开出的药方来,递到他的桌案上。
“这药凤舞搜罗不齐,爹爹给想想法子罢。”做人爹的,总不能叫他这么逍遥了去。
鱼南风的眼光淡淡的扫过药方,眸中掠过讶然,“火凤的神仙草是火凤皇室才配得用的圣草,凤舞怎么会有?这紫色银苏生在龙腾边境。可是三年前皇宫里头却移植了一株。只一株!而且不知道那人有没有种得活!千年凤凰木制的无弦琴倒是好找,可能弹响此琴的人,却要为父去哪里找?”
鱼青鸾还正发愁要如何横渡沙漠绝地,赶去龙腾边境寻找紫色银苏呢。哪料皇宫就有一株!既然皇宫有,那就只消跟皇帝要就成了!
她浅笑道,“这个好办,只要跟皇帝要就成了。”
鱼南风被她一说,不由的呛咳出声。什么叫只要跟皇帝要就成了?“青鸾,事情没你想像得简单。第一,咱们不知道这紫色银苏是不是种活了。第二,纵是紫色银苏被种活了,皇上也不会把它给了你。”
“爹,您怎能断定皇帝就不肯了呢?”不肯,那她就去偷,去就抢!总之只要打听到那株花的下落,事情便好办了。
鱼南风闻言,只淡淡的道,“此事容后再议。咱们还是先派人去一趟火凤求神仙草才是。”
鱼青鸾霍的起身,飞快的道,“不是说那是火凤皇室才配用的药么?这求就能求来了?”
鱼南风沉默了好半晌,才轻声道,“你娘亲是火凤贵族。由她回去四处奔走,再使些钱。总之尽人事罢。咱们总不能教青霄就这么一直昏着。总该想些法子才是。”
鱼青鸾缓缓的点头,这便跟鱼南风又商量了些善后的细节。父女二人一直埋头商量,直到天黑晚膳时分。
鱼青鸾这才记起,凤九还在水鱼苑里头,等着她开饭!
她心中一惊,情知此时若再不赶过去,那货必定要给她点颜色瞧了。遂便即刻起身,跟鱼南风告了辞,这才退出了书房。
随意差了个人去水鱼苑请他,她自个儿则卷卷袖子,认命的回去做饭去!
这一回她没有傻到自己动手生火,反而抓了酸枣儿过来给她给她生火添柴。她自个儿则负责洗洗切切。
凤九有言在先,三菜一汤做一年。所以她只弄了简单的糖醋排骨,油爆虾,再炒了一道青菜。做了一碗油条泡豆腐花。也算是一顿了。
想她堂堂鱼良宵,当年在特种部队也算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物了。哪料如今却沦落到为人洗手做羹汤的地步。洗手做羹汤也就罢了,还要被他百般嫌弃。
想想这事便觉悲摧。她端完最后一道菜,在心里对自己发誓,如果嫁人,一定要嫁个会厨艺的。而不是每天就知道使唤她,非要她给做饭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