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两三日间，萧玉和慕容曦宇一起招呼了那些江湖朋友。

正月十五，大家再聚了一场。十六，大军继续西行，这帮江湖朋友，也该散了。

萧玉托黄寒暮把瑶光古琴送到颐堰去，这样的东西，交给墨子衿，也算是物尽其用了。众人将散，这院子和那几个丫头该怎么办？

“潞均，要不你买下？”萧玉玩笑着向孙潞均提出卖院子的想法。

孙潞均挑了挑眉，知道萧玉并不贪恋这院子，行走江湖自然是要用钱的：“行，回头我给你写个字据。前路漫漫，至少孙家不会有人难为你。”

如是，便算安顿好了么？

正月二十，萧玉和慕容曦宇一同出发了。

“想什么呢？”正午，两人在酒楼上吃饭，慕容曦宇见萧玉心不在焉，开口问道。

萧玉放下手里的筷子，摇了摇头。她说不上来自己在想什么，只是此番去霍扎那哈，她心中有些忐忑。

霍扎，是离开家这些年，萧玉待得最久的地方，就算说霍扎是她的第二故乡也不为过。

从前去时，是为山水，是为了解风土人情，可是这次去……

萧玉心里十分不平静，她不想再踏上那片土地，尤其是知道祖父战死之后。

慕容曦宇见状，只是笑了笑，抬手往萧玉碗里夹菜：“我猜猜。”略微顿了顿，抬眼看着萧玉，“那杆枪，对不对？”

萧玉终究还是沉默。她的确在心中立誓，一定要报仇，可是……

此番跟着慕容曦宇去霍扎那哈，必会与那人有所接触，可一旦萧玉动手……

他们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两军对垒，若是宁王府郡主在霍扎的行踪被人察觉，那么以后的事，就都由不得他们了。

“我帮你报仇。”慕容曦宇只是轻描淡写，似乎在说南燕将北往一般。

萧玉只是看着桌上盘中饭菜，不发一言，也不曾动什么。

“怎么，还不高兴？”慕容曦宇看着萧玉，半开玩笑着，想逗一逗萧玉。

萧玉摇了摇头，许久才开口，这一句话中似乎有千万种情绪：“你当真要我，去霍扎？”

“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慕容曦宇只是微笑地说着。

那时只当童言无忌，根本就没有想到，这句话中的情愫有多深沉，这样的承诺有多难以实现。只是有这么一句话，这么一个人，似乎也就值得让她把一切都放在脑后了。

两人一路尽走小路，一是为尽快赶赴霍扎，另一个原因是为掩人耳目。此番没有从颐堰中走，而是绕过了颐堰，这大概是唯一他们绕路的地方。

一路跋山涉水，因是战时，三关戒严。故而费了些周折，总算是从扶风城东边山崖小道里，走出了洛国国界。

“你来的时候，也是走的这？”萧玉一路跟着慕容曦宇，等这路走了许久，才开口问道。

这条路上，即使是此时积雪未融，仍看得出草木之繁多，颇有绿意。只是这其中少有松竹，想必都是些不可多得的药材。看这样子，若非冬日到此，还须得仔细其中虫蛇花草。

除却马蹄印，竟是连多的半点痕迹都没有。也对，就算是有采药人，也不会此时此刻到此地来。

这样隐蔽的路，自然是崎岖坎坷，莫说是要派人守这条路，若不是亲自走过，恐怕谁也不相信这儿能过人。

慕容曦宇骑着马，回头看了萧玉一眼，玩笑着道：“难道我能有命，从军营里闯过去？”

“你想去军营里么，我带你去？”萧玉亦玩笑着回应了慕容曦宇一句。

两人一前一后，等到顺着这山路下来，这便到了霍扎。

“现在去哪？”萧玉问道。

眼看着天色渐暗，总该要找个地方歇脚才行。

霍扎那哈的风，比榆椋州的风更大，更冷。

慕容曦宇等着萧玉驱马到自己身侧，抬手往远处一指：“今晚去找阿渫，如何？”

萧玉顺着慕容曦宇所指的地方望去，点了点头，再转过来看着慕容曦宇：“阿渫，名满霍扎的少年将军，钟离渫？”

萧玉对“阿渫”这个称呼当然是十分熟悉，不过在知道“慕阳”是慕容曦宇之后，他身边的所有人，萧玉都不得不加用些心思。

钟离渫一战成名，霍扎“飞鹰将军”重创宁王世子。这可是霍扎少有的胜仗之一。

“是。”慕容曦宇说得倒是坦诚而轻巧，他对萧玉，再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

萧玉闻言，却只是笑。

“笑什么？”慕容曦宇问她。

终于有一次，他慕容曦宇，看不透萧玉了么？

“哥哥为什么一定要我来霍扎？”萧玉却是向慕容曦宇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萧玉能觉察到，慕容曦宇让自己跟着他来霍扎，绝不只是为了远走高飞。慕容曦宇愣了愣。他的不知所措，落在萧玉眼里，却成了犹豫的迟疑。

“我说过，是为人子的本分。”慕容曦宇只是淡然。眼前的这个姑娘，为自己不归家，不顾国，难道自己还有什么舍不下吗？89书库89k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