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看那内容:“日出复日落,星隐又月圆,风问卿安。锦字书福云中寄,将归心思意。”落款处仍是霍扎文的“阳”字。
萧玉看着这字条,不自觉地安心了许多。转身到桌案上提笔,随手写下:“非福,智也。愿安好。深知兄心,再见时,再话江山凭栏意。今有君子在侧,共赏白堕之醇,将行山水数日。吾安,勿念。”落款处,萧玉仍是以洛国文字书写的一个“玥”字。
等到笔闲墨干,萧玉仍旧是将字条折好后吹哨唤来那只鹰。字条放入信筒,鹰飞,消息云中寄与,不知再见是何期。
只是剩下这长夜,萧玉也如那日慕容曦宇将信送出时候一般,注定无眠。
从颐堰外出发,一路向西南方向走,慕容曦宇和钟离渫竟是昼夜不停地赶路。
若非所行处还有城门关隘,他们只怕是恨不得一路直奔榆椋州去。
而这样着急的原因,不过是因为慕容曦宇固执地在帝都多待了大半月。
近几日紧赶慢赶,再如是几日,算是勉强能赶得上约好的时日。
与其说这次慕容曦宇是为了去结盟,倒不如说是去作人质的。不过于慕容曦宇而言,凡霍扎所需所求,便是自己所思所求。
“少主,有什么事吗?”客栈中,慕容曦宇来到钟离渫的房间,钟离渫行礼之后也不客套,开口就问。
慕容曦宇略微思索,不知该如何说。其实那一切,钟离渫也是都清楚的。
从传来的消息看,此番霍扎败局已定,只是时间问题。故而于霍扎而言,与榆椋州的结盟,已是刻不容缓。
然而此时的霍扎,能有什么筹码和榆椋州谈呢?联姻么?
慕容曦宇是不会走联姻这条路的,那个位置,他要留给一个人。
故而能继续谈下去的原因,不过是慕容曦宇,这个世子亲自到这来的这份面子罢了。
作人质么,慕容曦宇不在乎,但他想快些离开榆椋州,他想去见那个,为自己把家国都抛下的姑娘。
“这次,要在榆椋州待多久”是慕容曦宇在问钟离渫。
战场上的事情,钟离渫自然也已经知道了。这样的处境,慕容曦宇问出这样一句话,其用意,钟离渫不用想也已经明白了。
“少主,这事恐怕由不得我们做主。”
“那就想能让我们做主的办法!”
“少主,若真是那样,与霍扎……”
不等钟离渫说完,慕容曦宇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慕容曦宇很明白,萧玉的处境,不会比自己的好。
洛国帝都颐堰,是个什么地方?
在那里,随时都可能会有人察觉到萧玉的身世。
此时宁王还未回朝,若有有心人翻出来一个“私寻先帝之师,求定国立邦之策,莫非有九五之意”的陈条,萧玉该如何自处?
慕容曦宇当然知道,对霍扎来说怎样更有利。他甚至可以煽动那些与霍扎往来的洛国大臣,利用萧玉的身世,让皇族与宁王府之见生出嫌隙。
但那样一来,便是将萧玉推上风口浪尖。慕容曦宇不愿,亦舍不得这么做。
但也正因如此,慕容曦宇能知道的事,别人也可能也会知道,甚至会加以利用。他不放心,他放心不下。
萧玉不在他身边一刻,慕容曦宇便不能安心一刻。
“少主,那不过是个女人。”钟离渫劝道,他清楚慕容曦宇的性子,也太清楚当前他们的处境。
慕容曦宇眉心微动,深沉而无奈的目光里,分明有些许柔情:“阿渫,若那是你所爱之人,你还会如是说吗?”
“少主,颐堰杀手那事您也是……”
“不要再说了。”
慕容曦宇当然知道钟离渫接下来要说什么。
京尹府公堂上,相国公子墨子衿的那句“悯玥是本公子的人”,早在他们还没走太远时,就随风传到了他耳中。
慕容曦宇也早就听说过墨子衿好与江湖人士结交,自己这个师妹“悯玥”之名在江湖上也算是众人皆知,墨子衿会出言袒护也并不奇怪。
不过当时,慕容曦宇甚至想不顾一切,回去将萧玉带走。只是带走萧玉,能去哪呢?榆椋州吗?自己都还吉凶未卜,如何带上她?
“是。少主……早些歇息吧。”
慕容曦宇点了点头,便转身往外走了。
这一晚,两处无眠。
次日一大早,慕容曦宇和钟离渫照样快马加鞭,萧玉照样院中练剑。饭过午后,萧玉在相府后花园中遇上了墨夫人,两人聊了许久,大概是和出游的事有关吧。
第三日一大早,相府门口。相府的小厮已把马儿牵来,两人各自上马。
“墨公子,你,就带这点东西?”萧玉将一个包裹随手扔在马背上,算来在外头的日子不足十日,带这些也够了。
但萧玉看见墨子衿只是安稳地骑在马上,手中除了缰绳就是马鞭,背后的包裹里充其量也就一套换洗衣服,这分明,是去郊游的架势,
墨子衿微微一笑:“我着实不知该带些什么。银两带足了,要什么现买就是。”
萧玉勾了勾嘴角,木讷地点点头。也对,相国公子当然财大气粗。
萧玉心下庆幸着干粮和水,那两丫头都给备有富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