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禹浅听罢又是一笑,他当然能听出来萧玉这是变着法地损他,不过这样明目张胆地损,可比那些虚情假意的奉承听得顺耳多了。
“平远侯”派人驾来了小船,苏禹浅和萧玉一前一后地上去之后,渐渐驶入了荷花深处。
萧玉看着苏禹浅的神色变化,便是一丝卑躬屈膝的奴才样子也没了,若非他身上仍穿着这粗布衣裳,方才的一切可就恍若没有发生过一样。
“姑娘以为,该如何处置?”苏禹浅并不与萧玉兜兜转转,开口便直接问了正事。
萧玉略皱了皱眉,只转眼看向一旁莲蓬上还挂着两片花瓣,嘴角一勾,继而说道:“花将尽。”
“但这并非一朝一夕之事。”苏禹浅郑重其事地说道。
萧玉转过头来看向苏禹浅,略作思索后才又向他说道:“时辰到了,花左右都是要谢的,谁在乎他是被风吹的还是日晒的?若担心一场风雨摇不尽残红,殿下不如再查些别的事。”
“总共就这么两件事,风也好雨也罢,难道还能有别的”苏禹浅说到这,见萧玉微笑着向自己点头,不觉细想自己这话,才是一愣,“姑娘是想……”
萧玉白了苏禹浅一眼,转过身就近折下了一柄荷叶,拿在手上把玩时,目光并不看苏禹浅,但这话却实是与他说的:“不是我想,是你想。”
苏禹浅听着这话,不觉笑道:“原来堂堂悯玥,会怕这个?”
萧玉这才抬眼看向苏禹浅,冷笑了一声后开口说道:“你是官,我是民,我当然不会讨这个闲。不过这事儿,只怕是有心人举荐的差事。至于怎么办,就看殿下怎么选了。”
苏禹浅冷笑着摇了摇头,心道:悯玥倒是看得通透,可惜她并非官家女子,也必不肯心甘情愿为我所用……
“木头绝非梧桐,非鸾凤可倚仗之材。与其留着以后天下悠悠之口议论,不如赶紧把这朽木折了,另寻良臣。”萧玉说着,便站起身来,放眼望去哪还有几朵花,便是略蹙眉心,又重新坐下。
苏禹浅见了,并不多话,只心中想道:时值六月,荷花早已不多,可见书中言不能全信。不过“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确为古来必然……悯玥姑娘所说的确不差,若他日再动手,必会落天下人口舌……
苏禹浅看着萧玉,思索再三,终是开口问了一句:“若是你我易地而处,姑娘该如何?”
“我为什么要帮你?”萧玉说着,抬眼饶有兴致地将苏禹浅打量了一番。
苏禹浅应声开口说道:“原来姑娘说若有不便的话,只是哄人而已。”
萧玉勾了勾嘴角,点头应道:“殿下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你说的又不是不便之处。”
苏禹浅略作思索,又仔细看了看萧玉的脸,遂开口试探着向她问了一句:“悯玥姑娘当真,出身江湖?”
“是。”
“师出何门?”
“永安,梵明山。”
苏禹浅闻言一愣,又见萧玉云淡风轻,这才点头,心中只道:怪道她心中丘壑不俗,原是师帝之师。不过梵清观……
永安,梵明山,梵清观……怡静大师……
苏禹浅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看着萧玉的面容他只觉得眼熟,难道,她就是十多年前走丢的那个,宁王府的紫竹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