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后虽然同先皇和好,但李氏还是她心头的一根刺,气愤于当时先皇的背叛,却将所有气都撒到母子俩头上。
女人善妒是没有错的,但是错因男人起,何苦妒女人?
殴打,辱骂,充斥着他的童年。
每次先皇后折磨完李氏,李氏就回来打张韶锦。因为他太像将她拉入泥潭的男人啊。
每次李氏发病殴打完张韶锦后,清醒后都会不可避免的后悔,给他上药,抱着他痛哭流涕。”娘对不住你。”这是他小时候听的最多的话,他耳朵都要生茧了。
他骨子里就刻着跟他那位卑劣的父亲一样的凉薄。
他后面杀母、弑君、篡位....…一切都再简单不过了。
血腥与心计勾勒出来的宫廷景和山河图,无一不令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
他很喜欢那些刺激的事情,能令他心脏狂跳的事情,因为只有他自己感受得到心脏跳动,他才会有一瞬间的安心--他活着。
他喜欢单翩,就真的只是喜欢她。喜欢她的灵动和破碎感而给他带来的活着的感觉。
她与生命同贵。
“江南何时多了这么多秃驴和牛鼻子?还多了这么多三教九流的人物?”张韶锦掀开帘子,瞥了一眼,道。
贵妃沈荼染轻轻一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陛下还没有听闻吗?"
“神女降世,万民来拜。"
“许是他们趁机会又来吹捧自己了。”司南荣不甚在意。
沈荼染不以为然,轻声细语道:“莫不信,就来看看。”
张韶锦知道沈荼染觉得他对着这情很感兴趣,这番话只不过是想替他说出口而已。
他并不喜欢女人这样曲折的心肠,说什么都委婉客气,一个动作就百转千回,一个眼神就欲语还休,心里却很明白什么该有,什么不该有,天生的政治家。但他不会拒绝。
"可。"
神女的话,如果是她就好了。
他忍不住想起那老头子的话。
江南水患,向来是难解之题。“诸郡皆被淹没,周回千余里,茫然巨浸。”
今年更是大范围的遭遇水灾,各大粮库都有些肘襟见肘了。
"用些土方法便是,鼓励商贾贩米解困和富民捐米赈灾。酬以官爵、载入史册等方式还不足以使那些想要站住脚跟和取得好名声的富民与那些不得已表现自己的官员动心?“张韶锦漫不经心地说。
司南荣认可地点点头,又道:“还要亡羊补牢,兴修水利。太湖流域的农田多为圩田。洪水过后,圩堤多有溃决。如不进行修复,则难以稳定生产。为防止洪水再度来袭,灾区须抓紧时间修复水利。”
沈荼染道:“此番作为固然可以救灾民于危难,但要回归寻常,终究还须靠灾民们自身的努力。对江南灾民们来说,在洪水过后抓紧排水、及时补种是最有效的减灾措施。由于太湖流域地势低洼,农田积水多无法在短时间内自行疏消,还需人为排水。”
三人有一句没有一句地聊着治理水患的事情。
他们来的可真不是时候,没撞上好日子,当晚就遇着瓢泼大雨了,张韶锦接到紧急文书:“堤坝被洪水冲了?下流的房屋也被冲了?”
沈荼染早已披上外衣,
道:“还只是一些小状况,恐怕更烈的还在后头。”
张韶锦烦闷地皱皱眉:"……赶紧传召,下令粮仓放粮,安顿好灾民。”
为了看看状况,张韶锦决定带着沈荼染与司南荣出去。
倾盆大雨下个不停,从屋檐上流下来的雨水在街道上汇集成一条条小溪。天色本就很晚,一时之间,黑沉沉的天就像要崩塌下来。
“婆婆您先坐,今晚委屈您先安顿在这里,等明日雨停了,就好办了。”沈荼染温温柔柔地安慰着一个老妇人。
可这老妇人的孙女已经被大水冲不见了。
许是沈荼染乖巧懂事的模样让老妇人想起了她的孙女,她停住恸哭:"…….是是是……俺的心肝宝贝呐。"
老妇人肿红了双眼,泪汪汪地看着司南荣与沈荼染,哆嗦着说:“明日俺孙女就能回来吗?"
司南荣开口:“老婆婆,不可…"沈荼染堵住她的嘴,微笑着说:“婆婆放宽心,明日我们就去寻她。”
不是沈荼染不明白,这雨明日不可能停,这姑娘失了也找不回来。
只是她更明白,现在就是要安抚灾民,一个灾民躁动了,所有灾民就跟着暴起了。这不利于张韶锦交给她的任务--安抚灾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