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派之中没有情义,只有利益。
青帮是丢了面儿,去给枉死的阮小二找场子,场子却没找回来,很尴尬。
可事实上,在天理教执堂堂主曹洪提出五条街为赌注的那一刻,到底是谁吃大亏,还没个定性。
成败看拳!
三天之后,摆擂,嘉兴府白龙潭,潭上立龙舟,龙舟之上生死斗。
赢了洪福齐天,死了尸体喂鱼。
而出于愧疚,天理教香主曹达答应青帮混江龙的条件,那就是赤脊客必须打两擂。
五擂打两擂,几乎是必死的局面。
天理教和青帮硬抗,一时间,嘉兴府方圆百里,黑道白道都沸腾了起来,对于这种狗咬狗的戏码,本地的衙门是求之不得。
恨不得这两边把脑浆子都打出来。
……
“就是这儿咯。”
仵作陈望着面前一座青石宅院,眉毛拧紧,眼镜片下尽是狠厉的凶光。
他不徐不疾地走上前,用手轻轻抚摸黑沉沉的木门。
甚至还凑过去,轻轻嗅了嗅木门的气味。
片刻后,他笃定道:“没错,是这里。我闻到阴魂的气息,张海山,陈小虎,老七他们都是死在这里。糟糕的一点是……”
“是什么?”
另一个声音接话道。
原来站在仵作陈的身后,还有一个大高个,年轻,约摸着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此人面皮蜡黄,手持水火棍,身长肩宽,穿着得体,衣服上还挂着一个明晃晃的捕字。
卒兵勇,捕牢驿衙,后面四个算是吏员,而不属于底层士兵。
“秦爷,这屋子里没有鲜活的气机,估计人早跑了。”
仵作陈沉声道。
“跑了,跑了俺们怎么给刘大人交差,推开门看看,找一找线索,至少得把张头的尸骸带回去。”
姓秦的年轻人说话含枪带棒的。
“好。”
仵作陈脸色发苦,手搭在门上,脸上蓦地涌起血色,一掌摁下,吧嗒!门锁应声开裂落下。
在仵作陈身后的秦小哥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这些操持尸体的,果然有点本事。”
他心中暗忖。
“对了,陈仵作我说个情况,这边的衙门不怎么配合,我这儿……”
秦小哥话说到一半。
仵作陈就已经把门推开,与此同时,啪嗒,一盆红到发臭的黑狗血,从上空浇下。
说来这还是杨乃武临走前布置的一个小陷阱就是防着左道之人寻上门来。
“啊!”
仵作陈发出凄厉的惨叫,寻常人等若是被黑狗血浇头也算不得什么,就是臭了些,恶心了些。
问题在于仵作陈是修行阴邪法门之人,养鬼,炼尸,玩弄邪术,被这积年的老狗的血一淋,一身道法十成生生削去了两成。
不是不能恢复,而是想要复原到原来的状态,至少得两三年的时间。
仵作陈摔在地上满地打滚,脸上鼓起了一个又一个恶心的气泡。
秦小哥看得是脸色发白,只听仵作忍不住痛苦嚎叫,嘴上咒骂道:“你好阴啊,杨乃武,你个王八蛋……王八蛋!”
……
“趟拳就是这样,先趟一个拳架子,记住老夫的招式套路,临摹,然后再摸骨,跟着老夫的劲走,去感受运劲的筋络路线——记住了,就自己慢慢对照着拳谱练,平日辅以大药,快的话三个月出功夫,慢的话,最迟也就一年。”
摆擂的第二天。
一间不大,但是雅趣十足的院子,红旗四爷在教导林动练习猴拳拳法,四路猴儿拳,一掌四式,拿红旗四爷的话来讲,练猴拳最快的捷径就是观摩猴子,学猴。
其次就是从四路猴拳入手,五行猴练身,最终再捞一手大圣劈挂,亦或是风火真形猴儿,风雷真形猴儿,追求极限杀伤。
巧了不是,真形拳和大圣劈挂杨乃武都有。
至于老师傅的话兼听则明,当然,杨乃武也不可能全部都听信。
不是说一定要防着谁,而是他的基本盘在武库,而非自我修行。
有捷径不取,非要走漫长大路,所谓正路,那才是有问题。
至于武库有没有问题?
呵,好笑,练拳就不会有问题吗,寻常人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练得尿出血的大有人在。
他杨乃武选择了对抗朝廷,走上的就是一条荆棘之道,不在最快的时间里,补充好武学,异术让自己强大起来……难道要等到对方杀上家门,狼狈逃窜的时候才来后悔?那才是真的有病。
能够让自己强大的时候,就先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强大起来。
红旗四爷左腿步伐一弓一收,抬手打出一道凌厉的气劲,先是指尖微动,接着是手心发力,然后是从腰间猛地贯上一股气劲,最后拳背一紧,一掌拍出。
啪嗒!
一声苍劲有力的声响,好似丢了一个大炮仗似的,空中一颤爆出激烈的音鸣。
杨乃武清晰看到红旗四爷出拳的一刹那,脸上热气腾腾滚出汗珠。
与此同时,他的手臂上汗毛猛地立了起来。
“寻常武夫,一招三式就已经算是极为厉害的人。而四路猴拳,我之所以推荐给你,就在于只要能够打出这一掌,一掌四式,就算成了。”
“此等拳法,可谓是稳扎稳打地迈入了四大练中练筋的层次。刚才我这一掌四劲合数股力量为一股,才有这般威力。拍砖碎砖,拍木裂木,就算是铁块钢材也能打得震颤不已。若是四大练中迈入第二练,且兼修的是一个肉金刚什么的,那一掌之下,能够清晰地在钢刀上摁出拇指印来。”
红旗四爷大口吞气地说着,一瞬间汗如瀑流,清清朗朗的大白天,杨乃武能够清晰瞧见,红旗四爷头顶冒出了一股白烟。
显然吞劲发力,耗费不轻。
红旗四爷教导了杨乃武一式根本招后,不徐不疾地走到院子的藤桌边,端起上面摆放没多久的一碗参茶,轻轻用茶盖研磨,小口小口吞饮起来。
不消片刻。
本来苍白的一张老脸,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润,就连那双浑浊的老眼,都再次斗射出精芒来。
“练武就是练丹,人体就是那一颗大丹,这一路上要耗费的药材无数。老夫每年至少要消耗二十根二三十年份的山参,五十年份的大药至少两株,一株最低都是百两银子,普通人家,没几个能耗费得起。”
红旗四爷淡然提点道。
杨乃武心中有数知晓这练武的恐怖,自古以来,穷文富武可不是说说。
突然,他目光一凝,原来刚才红旗四爷落脚的地方竟然多出了一道清晰的脚印。
“这他妈可是青石地板,好厉害的老家伙。”
杨乃武心念如电转。
“该你了,去打几趟拳给我看看。”
红旗四爷吩咐道。
“好。”
杨乃武闻言双手一架,似模似样地开始捣腾起来,他不是那种全无基础的人,早年的秘踪拳的玄机步,尽管只有一招半式,却是得了火中三昧。
另外拿到大圣劈挂的拳谱,足足过去了大半个月,还有就是来自白莲教的真形拳意,风雷真形猴这两天都有在揣摩,也死记硬背了下来。
如今有了红旗四爷这位拳法宗师的交代,杨乃武自身本来也足够机灵,拳术一过,就印在了心头。
打出来的招式与红旗四爷可谓是大差不差。
细节方面的不同则是源自两人性格方面,杨乃武打拳走势,大开大合,暗含另外两门拳术的痕迹,这出拳的架子,可谓是漂亮极了。
与红旗四爷比起来差的话,也就差一个走劲,运功的具体路线。
“好,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