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的影子盖住了一大一小的影子。

“总算入城了。”

杨乃武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身上浓郁的血腥气，再加上带一个小孩，都在想找个当地人问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绕开城门进去。

（大多的城池，一般都有一些小洞，狗洞，马道能够钻入，这点一般当地人才知道。古代城墙也不都是绕城一圈的构造，围死的是核心建筑，县衙，学庙，兵营，更多是城外有城，城内有村的一种复杂结构。）

小紫让他试一试，说不定能够直接过去。

结果一两银子没花，当着两个守城卒的面，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果然是拿多少工钱干多少活，这些看门卒也是半点不愿生事。

“小孩，你爹是做什么的？”

杨乃武倏地问道，他有点好奇这孩子身份，很明显前后是有两拨人来抓，第一波肯定是官府的人，第二波就不清楚了。

“我，我爹？”

罕见地沉默了片刻，“我爹，我不知道。”小紫有些伤心说道。

“呃……”

好像问了不该问的，杨乃武思忖。

反正这小崽子的娘亲肯定不一般，就是不知道这趟能捞到多少好处。

“杨大叔，能让我摸一摸你的脸吗？”

小紫有些哽咽道。

“干嘛？不行。”

杨乃武下意识问了一句，接着马上拒绝。

“我让我娘给你很多钱，很多，很多钱。”

小紫又道，在杨乃武面前打开双手比划。

“……”

考虑了会儿，杨乃武义正词严道：“就一下哈。”

接着缓缓蹲下了身子，小紫伸手轻轻摸着杨乃武脸部的轮廓，接着往他身上一撞，把杨乃武的头紧紧抱住，很温暖，阳光拉长了两人的影子，渐渐交融到一起。

片刻后。

杨乃武起身。

小紫仰着头道：“杨大叔，我记住你了。”

“哈哈哈，臭小子。”

“小紫才不臭呢。”

“你这小孩儿，人小鬼大。”

杨乃武没想到这孩子竟然看破了他的伪装，虽然面瘫脸，但是不仔细瞧，绝大多数的人还真看不出来的。

“我小孩儿，小孩儿才不人小鬼大呢，我娘说人小鬼大是骂人的话，不好。”

杨乃武老脸微微一红。

“你娘说的就是个驴蛋蛋。”

“才不是呢。”

嗓音清脆，不知不觉走到了月华楼，“是这儿吧，你家。”杨乃武用手指了指，大街尽头一栋三五百平的茶楼独树一帜，红漆如火，难怪又叫红楼。

月华楼很好打听，就在这条商业街中心，再加上外观，一眼就能认出。

大白天周围人流如织。

杨乃武边上的水果摊有小贩在高声叫卖。

旁边一个老伯放下挑着的工具木箱，嗡嗡响，这是打算给客户，剃头修面。

走方的郎中从两人身边经过，晃着手里的虎撑子（铃铛，串铃儿）

（注：郎中在古代是不能沿街喊——谁有病，来看病咯这些话，大家都嫌不好听，晦气。一般是通过铃声代表郎中来了，有需要的人自然会找上去。）

咕噜噜，咕噜噜。

这是黄包车，年初就已经在松江府租界流行开来了，到了如今年末才传入绍兴府这边，晚了整整一年，算是一件新奇的玩意儿，另外，还有扛着烟枪的男人，面黄肌瘦地走在街道上，手里攥着白花花的银子直奔烟馆。

杨乃武迅速扫了一眼，没看到什么可疑人物。

他带着小紫直往那一栋外观如漆火的月华楼走去。

“喂，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