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伯,向老师的往事……您了解吗?”
“虽然最重要的事我一无所知,但我可以和你讲讲我知道的。”
庄鹏连连点头,说起来这位陈伯对自己的好感显得有些没道理,初次见面时便那般热忱,直让人觉得在这老伯眼里自己像个旧早的相识。
“刚刚送信的那个小姑娘,你还有印象吧?”
“怎么了?”
“我第一次见到小婉差不多就是那个样子,那时候她刚刚高中毕业,有一天来我的店里点了一盘白灼淡菜。饭后她红着脸问我能不能在店里打两个月工,她考上了隔壁的水产学院。我其实不需要额外的人手,可我从未见过一个姑娘有那样的劲头,勇敢也对、倔强也对、无依无靠也对,我也不知道我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后来呢?”
“后来她很顺利,起码在我看来很顺利,她毕了业考了研,之后又留在母校任教,前两年博士也成了,前阵子还和我说要开始做评副教授的准备了。读研的时候,有一年过年她回过一趟福鼎,回来之后气色变得更差了,应该也是那次她家知道了我这个地址。一开始一年不见一封信,从小婉开始任教的时候,信就多了起来。”
说话间,老陈看着墙角的一排盆栽,一三五七是风信子、二四六八是车矢菊,同样是蓝,蓝出不一样的光丽。
“小婉她只是看上去有点冷漠,实际上是个心里有热乎的人,她知恩图报,说我这个糙馆子配不上桌上的好味道,这里所有的装点都是她做的,生意果然好了太多。”
“小庄,她没少和我念叨长屿岛,她聊起那里的时候变得比以前轻快很多。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结,我这辈子也是这样,一开始不知道怎么解就来了江舟,后来觉得有了解法,旧人旧事却已和我无关。”
“再后来我意识到,人其实没有死结,我们本以为的死结只是因为我们总是想方设法要解它,你越理它越强大,你不看它它还不如一棵白菜,我曾经是这样,现在的小婉也是这样。”
说着说着,老陈也有些动情,可不等他再讲,忽而来了一大群客人点了二十多盘炒什烩,他们不要老陈的配方,而是我点什么你就得放什么。
深夜时烟火起,刚刚还大讲人生的老陈,颠着勺晃着锅,白灰的毛巾搭在肩上,烟气雾气浮了一脸。
家书抵万金,庄鹏望着那一摞书信越发入神,他想象不到一个人是受了怎样的伤,才会多年不肯撕开哪怕一个封印。
可是她又为何不把它们直接丢弃,而是放在一个自己知道、却看不到的地方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