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庄鹏正在查看围塘,再有一个多月大黄鱼就要上市了,忽见不远处水波荡漾,钟苏苏独自一人撑船而来。
鹏远渔业今已成形,和渔民之间也已有了协定,按渔民货量的百分之三收取服务费。钟苏苏做梦也没想到,当年那个他要给颁锦旗的人,如今把长屿岛搞得潮起潮落,亦可以说乌烟瘴气,如今人们聊天,不出三句便会聊到鹏远渔业。
百分之三这个比例让稳如磐石的钟家也松动了,钟秀为此大发雷霆,郑万洋也撂下狠话,如果钟家塘不能卖给合作社,他答应钟家所有市里的人情事,此时别想今后也休要再提。
钟苏苏停下小舟,一跃来到庄鹏船上开门见山,“庄鹏,庄老板,只收百分之三的服务费,你这是在村子里做慈善吗?”
庄鹏意外于这样的话语,说白了都是泥腿子出身,还有比自家包鼓更重要的事吗,“这个比例和早年前的水产合作社一模一样,我不认为有什么不妥。”
百分之三听上去很少,但上百吨大黄鱼仍将给庄鹏带来四五万的收入,这是庄鹏和父亲共同的决定。值得一提的是,头年赤潮大黄鱼黄了,次年庄家自主出货,水产合作社虽然一路不停吆喝,实际上至今还没收过大黄鱼。
在庄丰年看来,请人杀只鸡,屠宰工要拿一个鸡腿抵,勉强还能接受,可要是杀只羊对方要扛一条羊腿走,这里面定会出现纷争。
这正是海带和大黄鱼的区别,水产合作社根本没有运作大黄鱼的经验,老乡们并不傻,他们会想尽办法弄清楚卖给水产城的价格,如果让人知道鹏远渔业从老乡手里一年就抽走二三十万,看不见的对立又将形成。庄丰年更是看得出,鹏远渔业的“攘外”之路满是荆棘,若连渔民的拥护都失去,注定无法长久。
而庄鹏的心里另有一笔账,他想起远洋捕捞的时候,保底是三万,他到手却有五万多,这多出来的正是量堆积起来的提成。这和鹏远渔业的境况非常相似,今年百余吨明年便可能翻倍,这才是经营之路。
“庄鹏,没必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僵吧,我这里有个折中的办法。其实你完全可以和郑总良性竞争,你们双方商定一个收购比例,让渔民自由选择,想必你也不喜欢总被人盯着的感觉吧?”
“就是说,你要让我成为第二个水产合作社了?”
“没那个意思,我是想让你明白,规矩有时候是一个魔盒,你打破了它会承受意想不到的代价。你我生在这座小岛上,根本不知利益的纽带延伸了多少千里,更不晓得外面那些大人物的能耐。明明可以风平浪静,明明只是一念之间,你却总往对立面奔走,老实说我们改变不了什么,有时候顺应才有所得。”
庄鹏凝了一眼钟苏苏,他忽然想起两年多前支部会议上的钟苏苏,那时他说“这个世界变化越来越快,只有打开思维才会进步,我们要看得远一点”。
“庄鹏,你创立企业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赚钱二字吗?合作社和你的标准差了六倍,就意味着你赚一年顶六年。你既不看自己的碗还要掀别人的锅,为了点私人恩怨葬送前程,丝毫不知我等渔民的渺小,水鸭子如何搏那蓝凤凰呀!”
奇了怪了,这话和当年远洋归航雷九奎说的一般无二,那时雷九奎拿大黄鱼中伤自己,一口咬定庄鹏吃不得细糠,而此时此刻他正坐在上百个网箱之上,浅游一尾尾金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