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快进九月了,夜间已经变的有些寒冷。
守城的清兵裹紧了身上抢来的衣服,可是粗麻布衣,又怎能御寒。
城里的稻草也被搜刮干净了,变成了战马的饲料。
本来在身下垫上一把稻草,便不会这么冷了。
已经被围了快十天了,城外的敌军却一点撤退的迹象都没有。
每天架在城门口的白面馒头看上去真香啊,让他都有些想投降算了。
可是不能啊,都是一个看着一个,各自防备着,一旦逃跑,谁知道哪个该死的,会冷不防的来上一箭。
还好这些敌军顾忌百姓并未攻城,不然估计他们连一天都守不住。
夜风凌凌,平添了几分寒意,城门前突然传了一阵呼喝之声,伴随着几声惨嚎,和对面火器哒哒的声音。
他连探头出去看一眼的欲望都没有,好几个想探头看看的便是这样被打爆了头。
紧紧衣服,压低了身子。
城下传来嚎叫声,有些凄惨。
“快来人救我,我乃贝勒爷帐下‘甲喇额真’瓜尔泰,有重要的军情。”
城头带队的清兵声音响起。
“哪个贝勒爷。”
缩在城外沙包后面的瓜尔泰有些愤怒。
“还能有哪个贝勒爷,当然是博洛贝勒爷,老子腿被他们打伤了,快点把老子弄进去。”
一听是博洛贝勒,城上的守将也慌了,那可是李成栋和孔有德的顶头上司,无论这些清兵分属那个部分,都是归博洛麾下。
城头上裹紧衣服装死的清兵被一个个踹醒。
“去,赶一批百姓,掩护他进来。”
城门前一束白光扫过,见出来都是些衣衫褴褛的百姓,没有开火,任由他们把人接了进来。
瓜尔泰一进城,便大喊着要见守将,众清兵只好将他架起,匆匆送去西门军营中。
李成栋自然认得此人,当听到贝勒爷在应天被压制的不能出城时,懊恼的将营中的几案一脚踢翻。
如今局势举步维艰,他倒是想投降,可是汉家军却必须诛了他这首恶。
让他不得不抵抗。
想起自己投清以来的遭遇,每天都活得唯唯诺诺像条摇尾巴的狗,自己都觉得恶心。
以前跟着高杰的时候,虽然高杰也很残暴,他不敢开罪,但也从未如此的毫无尊严。
越想越气,越气越想。
突然手臂间青筋暴起,牙齿紧咬,一把将跪地的甲喇额真提起,大吼道。
“说,贝勒爷是不是准备不管我们了。”
瓜尔泰连连摇手,腿上传来的剧痛让他额头汗如雨下。
“当然不是,如果不管你们,老子便不会历经万难来到这里。”
闻言李成栋脸色好看了一些,一把将他丢下,大声问道。
“那贝勒爷准备怎么办。”
瓜尔泰答道。
“贝勒爷令你们突围。”
李成栋眼睛猛然收缩,微眯着眼眸死盯着他,表情在烛光的暗影里阴鸷异常。
“突围?!”
若是能够突围还至于躲进这镇江城里。
人逼急了便会变得极端,何况本身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李成栋‘歘’的一下拔出腰刀,准备劈了这个甲喇额真。
瓜尔泰顾不得腿间传来的剧痛,连连倒退。
“且慢,且慢。你先听我说完。”
李成栋好似没听见一般,提着腰刀步步逼近。
瓜尔泰抬着手,眼神闪烁不定,倒退中惊慌的喊道。
“贝勒爷会来接应你们。”
多日来李成栋早就分析透了,清军失去了野战的优势,迟早都是要败亡,如今自身都难保,怎么可能会来救他。
娘的。杀一个够本,还没杀过清狗呢,何况还是个甲喇额真。
李成栋已经双眼血红,如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咬牙切齿,刀锋上泛着冷光,步步朝他逼近。
瓜尔泰也慌了,哪里有救援,他也是被逼无奈才慌说贝勒爷会来接应的。
博洛是派他出城打探情况的,谁知出了应天城便被一路追着打,好不容易溜到了镇江城附近,到了夜间,寻了个机会冲了进来。
原本还指望进了城能够作威作福,没想到平时见到他们卑躬屈膝的绵羊突然变成了恶狼,这让他一下子慌了神。
人在绝境之中是最容易急中生智的,他也是一步一步从小卒爬到了如今的位置,当即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