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剃发易服的只限于清廷的官和吏,农村百姓还是穿汉人服饰的。
如今新的‘剃发令’也才刚刚颁布没多久,还只是在城市推行。
那么探头进来的自然的清廷的吏员,卢传廷之前不善交际,所以对这个人不是很熟,依稀记得是镇南边的一个泼皮,好像叫二狗子!
晃晃悠悠的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狗腿子,见卢传廷坐着不动,便继续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你们卢家的人都跑光了,你还回来作甚。”
卢传廷并不答话,只是看着他,脸上的神色也看不出喜怒。
二狗子一拍桌子,大喝道。
“叫你声小爷,你还真把自己当爷了?快点回话,不然带你去见县老爷。”
卢传廷微微抬了抬眼皮。面无表情的问道。
“清廷给了你个什么差事?”
二狗子听他这么问,立刻就拿捏了起来,神色也变的倨傲。
“本老爷为本镇镇守。”
卢传廷闻言点点头,倒是挺会钻营!
“本老爷问你话,到底回来准备作甚。”
这下卢传廷眼皮都不抬了。
“准备重建天雄军打鞑子。”
二狗子一听都楞啦,这么大胆的吗,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天雄军的威名还是挺阂人的,何况他便是本地人,几乎是听着天雄军的故事长大。
“你,你,大,大胆,县爷都不与你计较了。居然还敢,敢,敢造反!”
卢传廷突然一拍桌子,长身而起大喝一声。
“你才大胆,滚去,把镇子里的人都叫过来。”
老虎无牙自有三分威势。
这一下把个二狗子整不会了,缩了半天脖子才反应过来,一梗脖子。
“你凭什么命令本老爷,你还真当你是原来的卢家少爷。”
卢传廷缓缓绕过桌子,眼神逼视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
“去还是不去。”
二狗子被他看的直往后退,朝着后面的两人直挥手:“拦住,快拦住他。”
卢传廷根本就没追他,拦什么拦,倒是他自己吓的都快退出祠堂了。
那两人也不敢造次,卢家世居于此,百年前就在了,他才当了几天狗腿子,哪里敢放肆!
这时祠堂外一声大喝传来,一个彪形大汉出现在门口,也不问青红皂白,抡圆蒲扇大的手掌照着二狗子就是一记。
只听得声音响亮,抽的二狗子几个翻滚,脸上红的,黄的,白的一片,像被打翻的染缸般五颜六色,精彩夺目。
大汉啐了一口,嘴中兀自骂骂咧咧。
“孔麻子怎么养了你个狗东西。”
孔二狗子方从眩晕中醒神,便看见犹如铁塔般遮住了半边门的大汉,捂着脸敢怒不敢言。
大汉名叫胡大牛,土生土长的张渚人,是卢氏的护院队长,大部分时候都是随在二老爷卢象观身边。
看到他,卢传廷也是一愣,不再管二狗子,赶紧迎上去问道。
“怎么就你一人,我二叔呢?”
见是少爷,大牛突然跪倒大哭,不复刚才威武的样子,还一把鼻涕一把泪。
“少爷啊,我没用啊,没保护好老爷!”
一听此话,卢传廷大惊,急忙上去扶住,摇晃着大牛问道。
“我二叔怎么了?”
大牛边抽泣边说道:“二爷听说清军要来打张渚,便带兵回来准备攻打宜兴,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决定去打湖州,于是分兵了好几处。”
“二爷自带了一队人走水路进攻,刚刚入湖,便碰上了清军,足有百余条船,好几千人,我们哪是对手,只好扬帆划船,准备逃命,谁知道二爷斩断了帆索,誓死抵抗。”
“一直战到天黑,我被清军的抛石砸晕,落到了湖里,被渔民所救,醒来已经是几天之后了。”
“后来我多方打听,确定二爷已经兵败被杀。我没地方可去,到处都是清兵,白天不敢走,便晚上偷偷的往回走,前日才回到镇里,宅子都被烧毁了,又找不着你们,就只好在后面芦苇荡里蹲着。”
说到这,卢传廷几乎是听明白了,眼神阴郁的可怕。
二狗子瞥见他的眼神,吓得哇啦一声爬起来就跑。
卢传廷声音阴沉的可怕。
“你要敢跑,起兵后第一件事便是灭你满门。”
刚刚才跑出去几步的二狗子吓的赶紧往地上一蹲,再不敢动。
带来两个狗腿子也不敢动弹,卢传廷不认识他们,但是胡大牛定然识得。
转身搀起大牛,慢慢的稳定情绪,问道。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大牛还未从刚刚的情绪里脱离出来,依然哽咽道。
“大概有两三个月了。”
拍拍他的肩头,长叹了一声安慰道。
“唉!斯人已逝,我们活着的人还要往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