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李家在大明宫里头有了一位名正言顺的皇子,培养一个皇子需要日积月累的过程,若是将全部的赌注都放在一个尚且年少的皇子身上,那就将宝压的太大,太容易得到反噬。李家需要缜密的计划,徐徐图之,必要时可以牺牲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她的女儿兰昭仪便是曾经的牺牲品,她没有完成父亲的期许,下场惨烈,他为自己的女儿感到深深的惋惜,等将来皇后倒下时,他定会为她报仇雪恨,但当下的形势,他绝对不能和皇后撕破脸皮,更不能用李家的命运去做赌注,指证皇后曾经的确谋害了他的女儿。
当齐婆拿出那些根本翻不起浪花的罪证时,李平只觉得好笑,他波澜不惊的收下了那些所谓的证据,答应齐婆,有朝一日定然会为兰昭仪讨回公道。
但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齐婆竟然会当着圣上的面去指证皇后,真是疯了,彻头彻尾的疯子。
这叫他恼怒不已,整个人青筋暴起,眼神中是满满的肃杀之意,齐婆那声泪俱下的诉说,字字珠玑,血肉模糊,死咬着皇后,做好了头破血流的准备。
就在齐婆不停哭喊的间隙,李平对上了那双饱含热泪垂垂老矣的眼睛,奇怪的是,那神光中竟然没有丝毫的惊慌与害怕,有的只是嘲讽同蔑视。
这样,他猛然间明白过来,她根本就没想过这样无知的举动能为兰昭仪讨回公道,她那日将那些无足轻重的证据告诉他,就是为了今日当着圣上的面控诉皇后!
就那些朦朦胧胧似是而非的证据,同扳倒皇后这几个字放在一起,根本八杆子都打不着,皇后的势力如今已经是过分的强大,多年前倾尽他李家之势的兰昭仪都没能扳倒皇后,今天凭他一个重华宫小小的旧人,又能耐皇后如何呢?
这些显而易见的道理,齐婆心里比谁都明白,可皇后这样瑕疵必报的人,又是那样的狠毒,裴砚如今恢复了皇子的身份,她要替兰昭仪为裴砚用命搏一个筹码,那就是,切断李家的退路,让李家在退无可退中永远只能站在裴砚身后,将这颗属于怀疑的怀种播在圣上的心里,至少可以让皇后在短期内无法对裴砚下手。
所以,她要闹,闹的越大越好,并且,也不得不闹!
毕竟,她本就是贱命一条,要不是为了裴砚,她早就该丧命于当年那场火海中了,所以,孑然一身,没有什么可害怕,可失去的了!
那尖锐又凄厉的哭喊声响彻整个崇德殿内,犹似厉鬼拍门索命,听之叫人毛骨悚然。可皇后呢,她就端坐在围椅上,波澜不惊间姿态端庄又优雅,面对这凌厉又讽刺的指证,她亦是稳如泰山。
她那波光粼粼、一盈秋水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的丈夫,好像在告诉他,面前这凌乱的一切都和她这个软弱的妇道人家无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