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渐毒辣起来, 麦子已经在麦场摊开了,尚且包裹在麦穗中新鲜麦粒散发出一股子让人心安的甜香。梅子望了望远处, 不由得开始担忧,怎么娘亲还没过来呢。
村子里石碾子不多, 也就有三个而已,她看了看附近,已经有两家拉着石碾子再轧麦子了,另外一个石碾子是不是在村子西边的麦场?
正在这时候,朱桃和阿秋往这边走过来了,朱桃穿着一件半新的花布衣服,头上裹着一个鲜亮的汗巾子, 在这满是金黄的麦场里分外现眼。阿秋蔫蔫的, 见梅子和萧荆山在麦场,过来搭拉着脑袋说:“姐,咱娘在西边麦场已经等了半天了,可是石碾子紧张得很, 借不到。”
梅子一听急了:“怎么会呢, 咱家也就这点麦子,借来用一用也不过是一会儿的事啊?”
朱桃看了旁边萧荆山一眼,没好气地说:“谁家都有那么点麦子,现在等着用的人多着呢!再说了,咱家连个帮忙出力的牲口都没有,全靠人拉,耽误时间得很, 别人见了自然更不愿意等着咱了!”
梅子知道自己一时心急说得过了,朱桃说得是有道理的,当下也懒得计较她的语气,抬头看了看日头,担忧地说:“这几天日头正好,今天轧了再晒两天就可以收仓了,要是这样拖下去可怎么办呢!”
萧荆山看着不远处正在忙碌的两个石碾子,提议说:“不如去那边看看能不能借用一下。”
朱桃咬了咬垂,放轻了声音说:“这也不行的,咱和村口王家还算熟,和这两家来往不多,人家肯定不借的。”
萧荆山看了眼朱桃,淡淡地说:“乡里乡亲的,开个口别人总不至于拒绝,我去看看吧。”说着便迈步向其中一家正用着石碾子的地方走去。
走过去才发现,石碾子的确紧张,如今正用着的这个暂且不提,就是在旁边排队等着用的就有两家。也巧的很,这两家都是有渊源的,一个是陈红雨家,也就是阿金的夫家,另一个则是福哥家。
如今陈红雨正等在那里呢,见到萧荆山过来,知道自己娘子阿金和梅子关系不错,也听阿金提起萧荆山这人的种种事情,知道萧荆山有些本事,于是裂嘴冲他笑了下,打了声招呼。萧荆山自然赶紧还礼了。
福哥家地多,如今刚把麦子陆陆续续地拉到麦场,想着先轧一些,便过来等石碾子,谁知道正好看到萧荆山,脸上便有些不自在,可是见到陈红雨和萧荆山打招呼,他也不冷不热地打了个招呼。
萧荆山见这边一只老黄牛拉着石碾子转悠,下面的麦秆差不多都扁了,麦粒子也都出来了,知道应该快好了,便问起这石碾子后面还有哪些人家排号等着用。
陈红雨赶紧答道:“没有别家,就我家和福哥家了,福哥早来,他先用,我要等着他先用了。”
萧荆山了解了这番情况,又问起陈红雨家的麦子忙乎得怎么样了,陈红雨也是个机灵人,看出他的来意,便有心做个人情,笑着说:“我家的麦子都差不多堆到麦场,就差用这石碾子轧上一轧了,不过我家麦子多,要是用起来就不是半响的功夫了,你如果急用,倒可以先插一个号。至于这石碾子的主人家,咱和他熟得很,回头给你说声就是。”
萧荆山一听,连忙抱拳说:“如此便多谢过了,插号之举按说实在不该,只是那点麦子都摊开了,鄙家岳母等得心焦,不得已只能向陈兄弟讨个人情了,来日定请陈兄弟和这石碾子主家一起过来喝酒。”
陈红雨以前对萧荆山并不了解,后来因为自家娘子阿金,他开始觉得萧荆山是有来头的,至于什么响马也不过是大家的猜测罢了,再说人家一向进退有度可从来没有干过什么伤害村民的事啊,于是便有心结交。如今听萧荆山这么说,连忙也学了萧荆山抱拳说:“萧大哥说哪里话,不过是小事一桩罢了,不过来日若有机会,和萧大哥喝上几杯也是小弟的荣幸。”
这两个人客套了一番,陈红雨顿时觉得自己和萧荆山仿佛近了几分,便冲他使了一个眼色,看向旁边的福哥。福哥在旁边一语不发,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呢。
萧荆山一笑,正要上前,谁知道陈红雨却有心帮忙,笑着大声说:“福哥,你看萧大哥要借用这石碾子一用,你家反正不着急,不如干脆也学我让一让吧?”
福哥没想到这两个人忽然提起自己,猛地听到慌忙抬起头,看了眼萧荆山,俊秀的脸上有了些微尴尬:“家里都在等着用呢,我也做不了主。”
萧荆山见此,也不愿意逼人太甚,施了一个礼道:“福兄弟既然家里等着用,萧某也不好勉强,便等着福兄弟家用完了再用便是。”
福哥见此,也只能点了点头,但面上还是不大自在。陈红雨在旁边笑了下,又顺便向萧荆山问了一番打猎的事,两个人说得还挺热络。
片刻之后这正用着的人家已经轧好了麦子,便卸下石碾子来,看了看众人:“到底是福哥家用还是萧大哥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