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下一刻便当即应过来,双脚连跺,退身闪道凶汉身后。
与此同时,一声高亢的唢呐声顿时响起。
此音灌耳夺魂,风歧顿时便觉好似有人持一把尖刀要从他耳朵劈入。
他连忙催动【听风】术,只见两只招风大耳倒扣于脸上,顿时将那声音封锁在外。
但紧接着,就连封住的耳窍都不起丝毫作用。
只见那树架上的大红大绿的孩童陡然睁眼,脸上挂满天真笑意,踩着高跷好似白衣幽魂一般的男子悲戚哭诉,身后的锣鼓之声也是顿起。
有童子空灵声道:“快来,快来,嘻嘻。”
有怨恨吟唱声道:“我死的好惨,你怎么还活着啊?”
更有煊赫锣鼓声摄人心神,种种声音一齐响起,混杂交错,好似天魔乱舞,邪佛禅唱,直入心底。
直到最后,一个森严如狱却依旧挡不住油滑的声音响起:“皈依!皈依!皈依于我!”
这声音说来复杂,但却只在刹那间便在风歧心中响起过千万遍。
要扰的他神志不清、意志不定、灵性不宁!
而风歧竟也好似被那声音所摄,眼中浮现出狰狞恨意,周身黑雾骤然溃散,背脊后的那个鼓包也不断胀起蠕动,似要突破黑袍遮掩,那伸出的巨大拳棒更是扭曲涣散,青黑色灵光动荡不定,呆愣在了原地。
身上被那血雾腐蚀出道道伤痕。
“嘻嘻,还以为多厉害,敢入我血雾,原来是个银样镴枪头。”躲在血雾中的寿衣男子嬉笑一声,但脸上浮现更多的却还是自信。
当即对着那凶汉挥手道:“狗奴,给我上,将他缚住!”
壮汉眼中闪过一丝艰难的挣扎之色,但最终还是嘶吼一声,将高举的青铜树架栽在地面,轰隆向前。
寿衣男子看着风歧,那眼神着迷,好似在看什么珍贵美物一般。
“这该死的东西,果真狡猾。”好似愣在一旁的风歧见这一幕却是心中暗骂。
他心力恒定,意坚如铁,那声音于他而言不过尔尔,比之黑日的呼唤还差的远。
至于这副模样,自然也是装出来为了,为引那寿衣男子引来。
却不料他自己不上前来。
“不过将这凶汉引来倒也不错。”风歧心中盘算。
他已然看清了这寿衣男子的手段,主要便是倚靠那诡异唢呐以及这些行尸一般的人一统发声奏乐,惑人心智,乱人灵性,而后伺机将人控制。
再就是面前这不断靠近的壮汉了。
此人端的是神异无比,不但能驱动血雾赶路前行,筋肉气力看起来更是骇人。
他看过不少书,还从未见过这等神妙之术。
但……
这壮汉神志却又被控制,这便是大大的破绽!
眼看着那大手不断前伸,就要遏住他的脖颈。
风歧那副混沌的模样骤然一变,好似有一只呲牙怒目,浑身缠绕怒火的白猿与他的脸重合,齐齐放声嘶吼道:“滚!”
这一声浩荡,有心力存在,将那诡异声响齐齐盖过,好似有无形风暴自风歧口中喷吐而出,直直涌向凶汉。
那凶汉木然的表情陡然一变,眼中浮现出挣扎的神色。
动作也随之停滞下来。
正此时,风歧背脊上的鼓包骤然炸开,两只金翅之上剑羽卷曲,连带着双手也尽皆化作羽翅卷曲翅拳,四拳其出,裹着一层青黑色灵光,猛然轰向凶汉那木然的脸。
心力翻滚,协领肉身气力、本命术种之力,原身浓稠恨意,自身心中执念、怒意。
众多力量汇做一炉,熔铸出此四拳。
只听一道令人牙酸的闷响响起。
凶汉猛然间倒飞而出,昏死过去。
变故来的太快,那寿衣男子还未反应过来,脸上眼中尽数愕然。
风歧却丝毫不做停留,当即脚下重重一跺,四只翅拳挥舞间将血雾撕扯,直奔寿衣男子而去。
趁你病要你命!
没了凶汉在侧,近身打爆你!
而那寿衣男子一愣,却是想不通为何自己手段竟没有起作用。
但下一刻他就清醒了过来,因为风歧已然近身!
只见那不到一米三四的个头,挥舞着四只与身体几乎同高同粗的巨臂,卷带飓风,悍然袭来。
“给我死!”风歧脸上猿影愈加深重,两绺白眉飘扬间嘶吼一声。
将心中重重怒火齐齐灌输拳中,四拳上下左右夹击向这寿衣男子那铅粉剥落的脸!
“铛!!!”
下一刻,这男子手中的唢呐中竟骤然浮现出一道诡异灵光,化作光罩,将风歧全力齐出的四拳尽数挡住。
拳罩相接,发出震荡不息的嗡鸣之声。
“术器?”
风歧诧异的看向那灵光湛湛的唢呐。
“术器又如何?”
他暗暗祭出一块漆黑砖石,握在手中,将尖利的棱角对准光罩。
四拳轮转,好似风车一般,疯狂砸向这灵光护罩,一时间打铁一般的铛铛之声练成一片,然而遮光罩却丝毫不变。
寿衣男子的神色却丝毫不敢放松,因为他惊骇的发现,面前之人的拳中似乎带有一种诡异的力量,让他的灵性无法驱动众多阴傀。
“就是此时!”
风歧见其走神,猛然间一拳击来,依旧是普普通通的一拳,那拳中却有滔滔血海翻滚之声骤然响起。
“咔嚓!”
只听见一声脆响,这灵光罩,碎了!
寿衣男子带着未曾散去的嘲弄的煞白脸骤然僵住。
顿时惊慌高喊一声:“爷爷救我!”
风歧亦是一愣,他本想借着黑色砖石之锋利一下下将灵光罩破坏,因为灵性总有散尽的一刻。
但刚才他心力延伸,确是有滔滔血海之声发出,在他心中更是有断断续续的诵经声响起。
此刻不是愣神的时候,他反手将之收起,催动牙壶之中的须弥蚀文将之镇压。
这时一个苍老阴翳,好似从棺材逢中挤出来的声音自那唢呐中响起:“何方狂悖,敢犯我演生谷?!”
“竟然还有后台?”风歧心中一愣,但紧接着反应过来,观此声音气息也不过化胎之境,若是当面他定然退避三舍,甚至俯首称臣,但此人遥隔不知多远,还敢如此嚣张?
更何况自己此刻还有伪装加身。
“你爷爷我叫驼山!”
风歧心中怒火喷腾,他最烦这等打了小的来老的,前赴后继络绎不绝,杀不死人烦死人的戏码。
更关键的是,这蠢货明明靠山不在身边,还敢如此嚣张。
如今大战动静如此之大,还这般靠近参牙店,让他想要平稳的获取消息以及售卖灵材的想法彻底落空,甚至“驼山”这个身份以后只怕是都得小心使用了。
炽烈的怒火灌入拳中,四拳轰然砸向寿衣男子。
“饶命——”
这寿衣男子的声音终于不在油滑,凄厉的声音出现,但只喊出半声,便迎来风歧满是怒火的重拳与喝问。
“饶命?你为什么要来惹我!给我死来!”
“嘭!”
顷刻间,瓜爆裂声伴随着骨骼破碎声混杂在一起,红的、白色混杂毛发血肉齐齐爆开,四散崩飞。
紧接着,那手持锣鼓的身影、脚踩高跷的身影、立在青铜树架上的身影,好似被抽去脊梁一般,尽数瘫倒在地。
“驼山!你当死!!!”
那唢呐之中的阴翳声音顿时发出一声满是怒火的喝声。
“爷爷等着你!”
风歧纵起一脚,脚下青黑色【易息】灵光泛滥,狠狠踩在灵性所剩无几的唢呐之上。
而后,他立身尸身之上,放眼四望,凶戾之气四溢,向那一个个或忌惮、或幸灾乐祸、或贪婪的眼神望去:“都看什么看?找死不成?”
顿时,周围这一个个窥伺之人为此凶残威势所摄,此刻尽皆离去。
“啪”“啪”“啪”
正在此时,一个鼓掌声骤然响起。
风歧猛地转头看去,却见浓密灌木向两边散开,显出一个身穿肚兜,头扎冲天辫的三寸小人笑意盈盈的站在那里。
风歧神色骤然凝重起来,他此前竟一直都未曾发现此人存在!
“示敌以弱,以身做饵。阴三一手【演阴】之术,在这盲山周边也算威名赫赫,堪称化胎之下第一人,客能将其灭杀,果真不凡。”
“不过……”这三寸小人脸上笑容依旧,语气却渐渐发冷:“就是不知客杀了阴三,这二楼汤宴少了的一道汤,客又要如何补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