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嬷嬷轻手轻脚,挑亮墙角的长明灯火后,十分安静立在一边,只不时添些茶水。
……
楚h觉得这一天过得飞快,果然人有正事忙时间是不够用的。
她其实更喜欢这种忙碌,比当个贵女贵妇快活多了。
只恨这世道对女子实在不公,无法入朝为官,连行走经商都难有一席之地。
她是幸运的,外祖父事无巨细都想妥了,在外有青木等人,让她可安在幕后把总。
今天熟悉了一天,也学习了一天,收获颇丰,瞅了瞅滴漏,她阖上册子,“今儿到此为止了。”
她揉了揉腰站起,都是坐一天,青木有武艺不累,她可累得慌。
青木已接过她手上册子,眸中闪过关切,恭敬问:“主子,可要唤医女伺候?”
“不用,孙嬷嬷如意都会,我回去再揉就行了。”
时间不早了,还得换装,楚h也不久留,话罢就匆匆往外。
青木跟上,扫了一眼随车的仆妇和家人,他道:“主子,不如让赵扬几个随行。”
赵扬几个,指的就是赵太爷的十八家卫,他去世后本就该跟着新主子楚h的,由于当时情况特殊这才搁下了,现在楚h出嫁后有私产有陪房人手,可重新安排进去。
十八卫身手好,忠心耿耿,有他们跟着才好放心。
楚h自然不会和自己安全过不去的,一提起立即点头,不过她道:“先安排四人。”
人数太多动作太大,京城里头行走,四人足够了。
青木立即应了。
不过这一趟却是来不及安排了,只能下回,短暂又说了几句,楚h登车,低调从侧门而出。
青木远远尾随,一路护到车驾进了镇北侯府,伫立片刻,待大门关上,他才折返。
……
深秋天黑得早,回到禧和居已见暮色,卸了钗环用罢晚膳,天已黑透,楚h洗了个热水澡,浑身红通通舒畅极了,趴在美人榻上让如意揉按腰背。
傅缙耳尖,归房时,还在廊下就听见楚女“哎哎”一声,有些痛楚又很舒畅,甚是古怪。
转入屋内,原来是在揉按,楚女眉目舒展。
年少慵懒,好享乐。
他心里如是道。
楚h跳下榻,微微一福,“夫君。”
也不等回应,她微笑道:“今儿出门看账册,坐了一整天,累得很。”
她眉眼弯弯,笑盈盈的,瞥了她一眼,傅缙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
随后,他就转身往浴房去了。
“哗哗”水声起,楚h心里“切”了一声。
阴晴不定,龟毛男!
可惜人家的拳头就是大,唉。
傅缙沐浴而出,寝衣照旧整理得一丝不苟,屋里的灯已吹熄大半了,侍女退下,楚h宽了衣,正披了一件橘红色厚斗篷在拨弄烛心。
屋内一股幽幽的暖香,浅淡的梅花气息,危机大幅度消弭后,孙嬷嬷就把自家的香炉和香饼翻出来,重新熏上,楚h没反对。
暖香袭人,昏黄烛光,不得不说确实很能松弛人的神经,傅缙绷了一天的眉心舒缓下来。
扫了一眼楚女,见微黄烛光下,她睫毛根根长而翘挺,白玉无暇的侧面仿微有晕光,恬静,柔美,难以笔画描绘之。
不过傅缙却不是个惑于美色的男人,看了一眼,他就移开视线。
谁曾想,楚女这时恰恰转过头来。
二人目光对得正正的。
他罕见的神色舒缓,一双深邃的黑眸冷漠深沉不见,瞥向她的侧颜。
而她唇畔还带着一丝微微的笑,眉目柔软,转过头来看见了他。
“夫君。”
楚h反应很快,脚尖一点跳了下来,唇畔弧度又扬起了些,笑:“可要安歇了?”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点漆般明亮,里头仿佛真有水波凌凌,烛光晃了晃,眼波也随之一晃,翘唇而笑,左唇角有一点笑涡,让她笑靥平添几分娇憨之态。
傅缙嗯了一声,“歇罢。”
咦?
这回多了两字?看着心情也还行的样子,怕不是遇上了什么好事?
她瞄了他一眼。
不想他观感敏锐,“看什么?”
这人脑袋侧面也长眼睛了吗?楚h忙道:“没什么。”
傅缙看了她一眼。
接下来,楚h没再瞄他,规规矩矩脱鞋上床,躺在里头,今天很累,早点睡吧。
“夫君早歇。”
说了这句话,感觉傅缙又瞥了她一眼,眼神仿佛有那么点意味不明。
这两天,每每道完晚安,他都这样看自己一眼,楚h顿了顿,不会是还惦记着自己先前装睡听见暗号那桩事吧?
刚这般想罢,谁知这时,窗外忽传来几声鸟鸣。
“咕――,咕咕!”
下意识的,二人都看了对方一眼。
楚h若无其事,轻声道:“夜深露寒,夫君多穿衣。”
傅缙眼皮子撩了撩,没吭声,翻身下了床。
他迅速披衣,往后窗去了。
楚h想了想,她是不是得跟上关窗?
她还是下地了,跟在傅缙身后,他推开后窗脚尖一点,人已在室外。
外面没人,他立了立,瞥向尾随楚女。
楚h小声道:“夫君早归。”
她拉上隔扇窗门,扣上了暗锁,想了想,又觉得不妥,房门廊下有侍女守夜的,其余窗也扣死了。
于是,她微微开了一条缝,随手捡起梳妆台上一条绦子,绑住锁扣,留了一道人手能伸入的间隙。
这动作,算留门?
这还是破天荒头一遭,他面上露出一丝古怪之色。
楚h见傅缙还在,有些诧异,想了想小声道:“从这处回屋方便许多。”
傅缙并不很想回答,瞥了眼那扇窗,缝隙里她微微翘唇,嘴角一点浅浅的笑涡,最后还是勉强“嗯”一声,脚尖一点,纵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