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一旦被焦顺顶回去,非但折了忠顺王的面子,也会惹的焦顺不快。
于是他索性做起了提壶的差事,只把自己当成是伺候酒局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一直惦念着母亲的贾政,就有些心不在焉起来,而贾雨村拉皮条任务已经完成了——至于双方如何抉择,那就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了——于是便见好就收,拉着孙绍祖起身告辞离开。
那孙绍祖恋恋不舍,临走时还拐弯抹角暗示焦顺,说自己不日必有大礼相赠。
对此,焦顺只能‘呵呵’了事。
他对钱一向没太多兴趣,而刨除财货,孙绍祖能拿出手的最大‘礼物’,早已经被他纳入囊中了,却还有什么好期待的?
而送走这两个,贾政长舒了一口气,对焦顺道:“雨村身为一方父母官,却与忠顺王这样的人来往甚密,未来只怕不慎妥当。”
焦顺笑道:“他也未必只押了这一注,顺天府头上的婆婆可多着呢。”
贾政微微颔首,旋即又问起了东宫詹事府的事儿,言语间颇多艳羡,但却少了嫉妒酸楚。
当初因为焦顺的官职超过了他,他一度还颇怀芥蒂,大感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乾坤倒悬。
但现如今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与焦顺已经不在同一个层次上了——不说未来,就只论东宫少詹事的头衔,都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因此心态反倒能放平了,命人撤去酒席,又拉着焦顺边品茗边谈些陈年旧事,一时感慨万千。
他这里谈兴正浓,外面贾宝玉却是等的心急火燎,好容易等到自家老子喝多了酒水茶水,临时告罪出去方便的时候,便也顾不得许多,直接闯了进去。
“宝兄弟?”
焦顺看他急吼吼的蹿将进来,还当是贾母一命呜呼了,忙起身问:“可是老太太那边儿有什么消息?”
“焦大哥误会了。”
宝玉一面小心翼翼的往外张望,一忙直奔主题:“我是想跟焦大哥请教一下,该如何哄宝姐姐开心,尽早解开误会,也免得阖府上下难以安生。”
焦顺听了,先是目视宝玉那加急改造出来的大帽子,心道:你那是误会吗?
旋即就又陷入了两难之境。
自己都已经开始对宝钗下黑手了,那自然不可能帮着宝玉想主意;但要说给他指一条黑道吧,却又怕弄巧成拙留下后遗症。
这左右为难的,总不能告诉他:宝姐姐心肌太大、城腹太深,你把握不住,还是让哥来吧。
当下只好苦着脸敷衍道:“我与湘云平日相处都是发乎于心,从不曾有什么刻意为之,你突然找我讨主意……啧!”
他假模假势的砸吧着嘴,半晌又一摊手:“再说我也干不出那样明目张胆羞辱自家娘子的事儿啊。”
“小弟已经知错了。”
贾宝玉也苦着脸,连连作揖道:“如今是实在没了主意,这才希望焦大哥能给我指条明路,若是能成,定有厚报!”
得
又来个封官许愿的。
可问题是,焦顺想的就是让他成不了啊!
正想着该如何打发了这牛皮糖,忽就见袭人在外面探头探脑张望,扫见宝玉果然在里面,便忙扬声道:“二爷,你怎么还在这里?太太让您去陪姨太太说话呢!”
“我、我……”
贾宝玉听到薛姨妈就觉得头大如斗,小的他还应付不来呢,就更别说大的了。
袭人见状,只得迈过门槛进到厅内,先冲着焦顺行了一礼,然后才又劝道:“您这么躲着也不是个事儿,好生在姨太太跟前认个错,若是姨太太点了头,奶奶那边儿不就好办了?”
贾宝玉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儿,便忙跟焦顺告一声罪,兴冲冲的转奔妇人们聚集之所。
袭人自后面赶了两步,见追之不及,便干脆停住了脚。
她昨儿因宝玉的所作所为伤透了心,但瞧他这一晚上的舔狗行径,不禁又重新生出了希望,只盼着小两口能破镜重圆,自己也好顺顺当当的抬姨娘。
不过……
看姨太太那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想让她率先点头只怕是没那么容易,居中只怕还少了个帮着说和的。
但姨太太正在气头上,荣国府的人出面肯定是不成,最好是和两边关系都亲近,又有足够威望的人。
这般想着,袭人也把目光转向了厅内的焦顺。
听说姨太太近日对焦家十分热切,大有将焦家当成是替代王家的靠山之意,若是焦大爷肯出面的话,薛家多少总要给点面子。
只是凭自己一个丫鬟,想要请动焦大爷岂非痴心妄想?
须得先找个合适的中人……
想到这里,袭人也便快步往妇人们聚集之所赶去,不过她的目标并非薛姨妈,而是总揽内务的贾探春——除了老爷太太之外,现如今最希望家中和和睦睦平平安安的就是三姑娘了。
偏她又是来家未过门的兼祧,请她出面做中人自然再合适不过。
只是袭人没想到的是,她赶到院中还不等与三姑娘接上头,就冷不丁瞧见薛宝钗身旁站了个熟悉的身影。
此时那人也察觉到了袭人的视线,转过头与袭人四目相对,酷肖黛玉的精致面孔上写满了嘲讽与快慰。
晴雯?
她怎么跑到二奶奶身边去了?!
袭人先是一惊,继而陡然冒出个惊骇的念头来:糟了,该不会二奶奶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特意把晴雯这浪蹄子弄回来,充当林姑娘的代替品吧?
那……
那到时候谁先抬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