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这几条街的距离跑得她精疲力竭,饶是如此,她手上一点都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不能进去啊小时江,”桃井五月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喊道,“你难道看不出来发生了什么吗?!”
水落时江的手指动了动。
她当然看得出来。
她还记得小泉他们刚搬到新竣工的校舍时给她发的照片,可眼下那栋高耸入云的大楼毁坏最严重的就是那一层。哪怕是别的楼层,也有窗户溅上大片的暗红色。
事情已经很明了了。
示威□□变成了□□,□□变成了预备学科对本科生的屠杀,但就算水落时江想破头也没想出其中原因。
江之岛盾子不是已经在旧校舍里了吗,难道她除了人手一封匿名邮件还做了别的……
“我知道,”胸口闷得发慌,时江深呼吸几下才勉强挤出了声音,她别过头,不让桃井看到她的眼睛,“但总得有人阻止吧,难道就放任他们——”
“……小时江。”
桃井五月颤抖着声音打断了她。
“那个人,在做什么?”
时江愕然抬头。
隔着太远的距离,她们看不清那个人的具体样貌,只辨认得出对方两脚踏上窗框,然后——
毫无留恋地倒了下去。
他和地面接触的那一刻,两人甚至能听到那声闷响。这只是个开始,在他之后,身着预备学科校服的男男女女接二连三麻木地从高楼上一跃而下。
从这样的高度跳下来,摔得扭曲的肢体和爆出的鲜血已经足够说明他们的结局。尸体层层叠叠铺满了楼下的地面,再跳楼的预备学科又摔在他们身上,成百——不,跳楼的人数眨眼就上了千。
晚了。
时江意识到。
已经晚了,就算现在过去也根本来不及阻止这场集体自杀。
“什么啊这个……”桃井面色苍白,声音带着哭腔,“为什么要……”
炼狱。
血蜿蜒成河,摔出的脑浆和脱落的眼珠混杂在一起,让熊熊大火染成了一幅人间炼狱的景象。希望之峰的全部教师加上学生,三千人恐怕没留下多少活口。
“果然在这里,”青峰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你们两个在想什么。”
他顺着她们的视线望去,也一时哑了声,随即别过头不去看那边,继续道:“我跟老师他们申请来找人的,现在回学校和大家一起避难……刚才新闻通报了,东京发生恐怖袭击的可不止这一个地方。”
——恐怖袭击。
听到这个词,水落时江用力一挣,还攥着她手腕的桃井紧张地抬头,生怕她一个想不开就又冲进去。
“……走了,”出乎两人的意料之外,她低声道,“回学校。”
“你们先回去。”
走到教学楼下,时江依然咬牙压着情绪,“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我只是……想静一静。”
“十分钟,”桃井五月显然对她先前的行为还有点阴影,“我就在楼梯那边等你,时间一到就来找你一起回教室。”
她疲惫地点了点头。
桃井一步三回头地拉着青峰离开,他们大约会认为她需要一个人的空间来缓解情绪,可惜,她连来得及伤心的时间都没办法留给自己。
“你们从一开始就知道会变成这样,”她问,“对不对?”
ai沉默良久,回答:“因为是已经既定发生的历史。”
“从现在开始,”他道,“您可以让他们停留在现世,这段历史,需要有他们的参与。”
“和溯行军战斗了这么久,我不想再多纠缠什么了,我只想知道我还有什么能做的。”
时江深吸一口气,“先让博多来见我。”
她知道小泉他们生还的希望渺茫,唯一还可能有一线生机的,应该是早就撤离到旧校舍的78届学生们。
可江之岛盾子和他们在一起。
“主人,”出现在她面前的短刀也意识到情况不比寻常,“有什么任务尽管吩咐吧。”
“我家的位置在这里。”
时江把一把钥匙和开了导航的手机一并交给他,“帮我回去确认爸爸他们的安全,然后,用这个钥匙开我房间的柜子,把里面的东西带给我,越快越好。”
“速度的事只管交给我。”
短刀一压那红帽,“您放心吧。”
望着博多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水落时江慢慢直起身,她像约定好的那样往楼梯口走去。
“请稍等。”诺亚蓦地开口。
“怎么?”
“之后的事,不是以往那样的任务,”他郑重道,“是以时之政府的名义请求您——为了历史,也为了未来,请您保护这个时代的刀剑们的本体。”
审神者安静了很久,久到诺亚几乎以为她不会答应。
“就这件事?”
她反问道。
“这件事,用不着你们说我也会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