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陈儒之似乎不可置信般的冷嗤了一声,意味不明,但听在旁人耳里却像是嘲讽。
“拿我的衣物……去开一家铺子?”陈儒之说话的声音极低极轻,可在场的每一人都听得清晰。
其中尤属白婉柔反应最大,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莫名升起几分心虚之情,不明就里。
陈儒之右手的拇指与食指摩挲着,有轻轧而过的颗粒感。
方才二人亲密无间的场景再次在脑海中浮现,他心中的怒火本就尚未消散,周身的不满大概形成了一个圈,将他包裹在其中。
更不要说现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实在说不清楚,听到林峰刚刚那句话时,自己心中是什么感受。
可他明显的知道,在那一瞬间,他真的觉得那个自以为是地认为白婉柔要替他做衣物的自己蠢爆了。
如今期待如竹篮打水一场空,陈儒之索性也就没有了好脸色。
他不顾站在院子里的旁人,自顾自地同白婉柔说道:“就以你做女红的手艺,想要开铺子实在是太自不量力了吧?”
白婉柔莫名其妙被他点了一道,刚刚又经历了他一段时间毫无缘由的冷眼相对,心情怎么都好不起来。
可反驳的话涌到嗓子眼,却又生生被她压了回去,自己能说些什么呢?她的女红活的的确确是差啊!
再者说了,到时候若是店铺真的开业大吉,她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利用王妃的头衔,甚至是陈儒之的势力去做一些事。
这般想的话,她还是不要提前与陈儒之出现什么争执好了。
人生中哪有过不去的坎呢,忍忍就是。
抱着这样的想法,白婉柔早已沉下的脸色陡然恢复了一片灿烂,讪讪回应:“王爷说的是,所以这不是还在筹备当中么。”
她没有如一只炸毛的小猫般怒气冲冲地回话,反而更让陈儒之感到不适。
这种感觉该如何言语呢?就仿佛二人之间隔了一层看不见的玻璃,穿不透也摸不到,而这冰冷的隔阂冻得他无法与眼前人亲近半分。
这种认知让陈儒之感觉自己有些呼吸困难,他顺了顺气,带着几分非要将白婉柔击溃的志在必得径自走进了院子。
“诶……”
白婉柔的后知后觉并没有将人拦下来,只能注视着他大摇大摆地闯入属于自己的领土,却还满脸理所应当。
“这不会就是你仿制出来的衣裳吧?”陈儒之状似随意的问了一句,“啧,果真一般,实在是拿不出手。”
被他百般吐槽的物件此时安稳地躺在绿竹腿上,这件衣裳从头到尾都是由她一人缝制而成,虽说距离成品还差得远着,但也付出了绝对的心血。
加之她自幼时起便接手了家中大大小小的女红活,素来认为自己手艺即使比不上外面开店铺的,也决然算不上差。
如今陈儒之不知为何倏然来了这么一句,她自然而然是不敢反驳的,只能独自承受着内心密密麻麻的煎熬,还要垂着头继续听他批判。
可惜的是绿竹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她做出来的女红其实真的不差。
陈儒之从衣裳的刺绣上也能看出来,他之所以会说落井下石的那句话,纯粹是为了讥讽白婉柔。
若他早知晓此物从头至尾都未曾经过白婉柔之手,哪里还会费如此功夫专门跑进来说道?
白婉柔:……
她扭头看向林峰和林轶,眼神中满是疑惑,神情上仿佛镌刻着几个大字:你们家王爷莫非是发病了?
这让人摸不清头脑的举动究竟是在做什么?
她浅淡地翻了个不易被察觉的白眼,几步跨入院子中,“这件衣裳是我的丫头绿竹亲手缝制,我承认的确有很多不足,进度也稍慢了些,但也绝不只是仅仅‘一般’二字就能概括。”
绿竹恍然抬起头来,他们二人方才在院子外的对话声响不大,她一句也没有听见,还以为陈儒之那话就是在说自己罢了。
而今白婉柔一开口,她内心感激涕零的同时还有些疑惑,照她前面半句话,王爷还不知道此物出自她之手啊。
那他刚刚是在说……?
下一刻,白婉柔解决了她的疑惑:“王爷,我知晓我派人去拿你的贴身衣物实属冒犯,若你当真在意,将它拿回去就是。”
说完她对着绿竹抬了抬下巴,声音变得不再那般冷淡,而是如轻柔的羽毛。
“绿竹,将你身旁那件还给王爷。”
陈儒之心中的小算盘落了空,绝不会再抛弃面子拿回衣物,他正要开口拒绝,余光却瞥见了去而复返的月意。
不知为何,他心中有一种莫名的预感,月意的出现会代替他让白婉柔不悦,于是他紧攥着的拳头松开,淡然等着月意上前。
“王爷,您若是嫌这样的女红配不上您的身价,大可以让我家小姐为您做一件呀,小姐的手艺可好了。”小桃见缝插针,适时地拍着马屁。
对此很受用的月意勾了勾唇角,故作羞涩,她折返回来是因为想到了新的法子陷害白婉柔,想要借着今日让她中计。
没想到这一趟还撞上了王爷——她好几日未曾见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