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这个撒泼的妇人,陆老爷子只觉得一口沉郁之气凝在心头,难以散去。
他闭了闭眼。
不怪儿子,祸家之源出在他的身上!
是他续娶了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妇人,才一步一步,害得儿子被迫娶了她娘家那个拎不清的侄女,如今连好好的五郎都被惯成了这不知所谓的模样!
他的身子晃了晃,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急促地喘了几口粗气,骂道:“你、你这个妇人!丢人现眼!”
“父亲!”
陆父唬了一跳,连忙一把搀着老爷子在椅子上坐下,急得满头大汗,连忙吩咐道:“快将府医请回!父亲,莫要气坏了身子!”
那小郑氏却不知也从何处冒了出来,也不头疼了,跪在二人身前,手中的帕子拧得不成样子。
她哀哀哭道:“公爹,五郎已经知错了,不可再打了,再打只怕是要没命了!”
应景似的,外院内适时地响起了陆五郎那惊心动魄的惨叫声。
陆老爷子闭了闭眼,一股无力之感涌上心头,陆家,怕是要败了!
恰逢此时,院外突然响起了一道慌乱之声。
“老爷,不好了,刺史大人带兵围了咱们府上!”
听闻此话,院中的一切动静皆停了下来。
那妇人的哭嚎声也如被掐了脖子的公鸡,再也发不出半点声响,只傻眼地望着前来传话的小厮。
“什、什么?那姓汪的哪来的胆子,咱们老爷可不归他管!”
“住口!无知妇人!”
陆老爷子被陆父搀着站起身来,狠厉地看了一眼郑氏,冷声道:“你若是再敢胡言乱语,我也不嫌一把年纪丢人,必休了你!”
言语中透露出的森寒之意让郑氏狠狠打了个冷颤,抖了抖身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紧紧掐着身侧侄女的手心,面色惊惧地望着那二人离去的背影。
“姑母,疼……”
直到小郑氏发颤的哭音从身侧传来,她才猛然回神,一把推开对方,指着鼻子叱骂道:
“哭哭哭,就会哭,你个没用的东西!男人的心拢不住,孩子也教不好,你活着有什么用!”
前院。
夜风呼啸,四下里一片昏黑,只有点点烛火在正厅内摇曳,隐约映出里面几个晃动的人影,颇有几分阴冷诡谲。
陆老爷子在下首坐定,才抬眼看向汪见山,慢悠悠地道:“汪刺史久等了,不知深夜来访,可是有何要事?”
汪见山心头冷嗤一声,这陆老头,明知故问!
不过他此时也并不打算跟他撕破脸,因此他做足了冠冕堂皇的姿态,假意叹声道:
“陆大人,本官身为刺史,自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若是遇上贪赃枉法之事,不论他是谁,也当秉公执法,你说,是也不是?”
陆老爷子心内叹气,缓缓站起身,弯腰道:“大人所言甚是,下官……”
“诶陆大人!”
汪见山虚虚扶住对方,眸中闪过一抹暗光,他故作不解道:“本官不过是叹息两声,并未说什么,陆大人莫急。”
他在厅内走了两圈,拿起一盏釉彩景泰蓝瓷瓶在眼前细细端详,口中赞道:“陆大人府上的摆设真是别致,比本官府上都多了几分雅趣!”
陆老爷子见他在厅内来回走动,却并无拿人之意,心下顿时明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