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先生老孙脚下匆匆,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额头冒汗,如今只一个念个——赶紧跑,跑的越远越好,他都怀疑自己当初,莫不是昏了头,竟敢去算计那般不可思议的人物。
好在,如今午时已过,按照卦象所示,老城隍已应劫结束,他如今还好端端的,大概是那位神仙人物,未与他一般计较,当即长出口气,这才发现后背已汗透。
“孙仙师,您不是往洪洞县去了吗?怎么今日又回来了?”突然,路边传来热切的招呼声。
“啊……是去洪洞县了,你……你是王二麻……”算命先生一瞪眼,猛地抬起头来,一瞬间汗如雨下,脸色煞白。
他这一路,明明是往南下去,竟不知不觉间,又回到了山根寨。而且,两地相隔数百里,看天色他走了最多一个时辰,怎么也不该来到这啊……越想越害怕,算命先生扭头就跑,可刚跑出几步,就一脸颓然停下,满脸哭丧。
人家不动声色,就让他“负荆请罪”登门,就算玩命跑,又能跑到哪里去?万一惹怒了那位仙人,怕是一根手指落下,就能把他碾死。
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算命先生一咬牙,快步进城而去。
茶水摊上的王二麻,被算命先生一番表现,搞的摸不清头脑,心想仙师这满头大汗模样,怎么看着像是在躲债?
桌上的一位客人,放下粗制茶碗,嗤笑一声,“王二,这就是你刚才,吹嘘的那位算无遗漏的仙师?我看就是个骗子,如今被人追的没地方跑吧!”
王二麻苦笑,连连摆手,“可不敢冒犯,孙仙师是有大本领的人……或许……或许是有急事吧……”
另一边,城隍庙中突然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接着又快速放晴,凡人也察觉到不妥。再加上,王家老夫人与小少爷,死状凄惨、诡异,更是吓得众人不敢久留。
李老夫人扶着嬷嬷,向城隍爷的殿宇方向拜了拜,“清婉,我们也走吧,早些回家。”
“是,奶奶。”李清婉想说什么,但看老夫人脸色不太好,还是乖乖点头。
离开城隍庙时,恰好遇到王家来人,颇有家财的王员外,此刻悲痛万分,正听庙祝低声说着什么,不时点点头,眼底似有悲愤,却不敢多言。
“多谢庙祝。”他心情不佳拱了拱手,便命下人抬着蒙上白布的扁担,匆匆离去。
庙祝抬头,看向众多香客,高声道:“今日,有妖邪、异类,欲闯入城中兴风作浪,被城隍爷拦下,原本诸位香客,只要留在房中就绝不会有事,可惜天有定数,王家注定有一劫,实在令人惋惜。”
“如今,妖邪被打退,城隍爷神力大涨,将于十日后召开水陆道场,定下神道位格。诸位香客皆是良善之家,多年信奉城隍爷,每年月香火供奉不断,是以城隍爷下法旨,将邀请其中十位,参加此番水陆道场。”
众人一听,这是城隍爷显圣啊,如此机会,谁都不想错过。原本还要走的人,马上就决定留下,至于危险?庙祝都说了,城隍爷显神威,已将妖邪、异类击退,有城隍庙多年的威望在,他们都深信不疑。
李老夫人一把,抓住孙女的手,神情激动,“清婉,城隍爷也显圣了!老身当年多年不孕,就是求了城隍爷才生下你父亲,延绵了咱李家血脉,保全了李家富贵,这是大恩。走,咱们去求庙祝,请他在城隍爷面前美言几句,老身要当面跪下,叩谢城隍爷的大恩。”
李清婉连连点头,可不待祖孙两人上前,庙祝说过后便匆匆离去,只留下几个弟子在外面,拦下了汹涌人群,“诸位香客,愿意留下用素斋的,请随我们去后院,但今日位置有限……”
哗——
没人听他们说完,众人扭头就往后院冲去,好在李家在城中乃世代医商之家,又颇有几分良善之名,这才在人群中占了两个位置。
可即便如此,一桌素斋的人数,还是远远超出,大家挤在一起,谁都不愿意离开。
唯一令众人惊讶的是,在旁边的位置,却留了一桌素斋,一名庙祝弟子专门守着,有人过来便低声解释,听说是在等候某位贵客。
众人一边低声讨论着今日的见识,一边不断好奇的看向院门外,暗道这贵客到底是谁?庙祝很明显,是亲自去请了。
棋局小院,古木之下。
罗冠看着棋盘,他什么都没做,但如今棋盘上的棋子,却已尽数化为齑粉,似勾连、牵扯到了,某种未知因果,之前那下棋之人,留在上面的气息,也尽数消散。
这是斩断因果,避免再被追究?果然有点意思!
就在这时,庙祝匆匆而来,对树下之人恭敬行礼,“拜见先生,素斋已准备好了,先生请随我来。”他激动且恭敬万分,自得了城隍爷的传话后,已彻底将眼前之人,奉为了神仙人物。
更何况,那幅画像可是四百多年前传下来的,与眼前的先生却是分毫不差,更足以表明一切。
罗冠点点头,“好。”他没有推辞,跟着庙祝离开,很快来到摆放素斋的后院。
一瞬间,众多眼神看来,越过庙祝之后落在他身上,第一个念头是——果然是一位贵客!
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跟在庙祝身后,对众人报以歉意的微笑,似清风、明月,近在身前,却又深邃遥远,不可触及。
李清婉眼神一亮,是他!
果然,这位先生,绝不是寻常人。
“抱歉,让众位久等了。”罗冠微笑拱手,由庙祝引着,在空出来的席位上落坐。
他看了一眼周边,对李清婉点了点头,“桌上还有空位,我与庙祝独享,未免太过浪费,还是请几位香客,与我们一起吧。”
庙祝连连称是,李老夫人、李清婉等几位具有名望的香客,便被请到了这一桌。
素斋做的很好,罗冠许久未有口腹之欲,却也吃的颇有滋味,察觉到李清婉的眼神,他笑了笑,姑娘顿时脸色微红。
李老夫人将一切看在眼里,不动声色,“这位先生,不知如何称呼?恕老妇人眼拙,之前并未见过您这般出彩的人物。”
罗冠道:“老夫人谬赞了,在下罗冠,是一年前到来,乃寄居外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