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邻居探头出来。脸上也多有讪讪之色。
事后桑白月告诉陆振中,很多上海女人关起门在屋里厢泼辣,像桑妈妈这样豁得出去的并不多。
桑爸爸是很要脸面的人,众目睽睽之下,只好妥协。桑爸爸的姐姐不久病死在医院,从联系殡仪馆到下葬,从头到尾,由街道出面协调。
坐在Costa的墨绿色遮阳伞下,陆振中一点一点悟道:原来,桑妈妈是个爱财如命的人。那桑白月呢?她也是个爱财如命的女人吗?
陆振中隐隐后背冒汗。
他知道熏陶的力量。
他听桑白月说过她妈妈。
桑妈妈的妈妈,也即桑白月的外婆,存活了6個子女,桑妈妈在兄弟姐妹们中间排行中间。老大疼,老小爱,可怜中不溜儿,在父母的忽视中长大。僧多粥少,不被偏爱的孩子,只能自己为自己争取。
桑妈妈在外公外婆眼里个性匪然,为人强悍。导致外公外婆要么不睬她,睬了就是骂。那时候的桑妈妈不能理解骂的背后是深切的爱——她父母怕她过于强悍,将来嫁人,婆家不喜。
在桑妈妈的记忆中,自己不仅被忽略,还被厌恶。于是她工作后早早自寻出路,看上了桑爸爸,倒追起桑爸爸。
桑爸爸家庭成份不好,无父无母,只有一个沉默寡言的姐姐。原本以为自己会孑然一身的他,有女人寻上门,自然是喜从天降。
婚后,桑妈妈当家作主,经济大权在握。她自己也勤奋吃苦,特别会持家。小两口攒钱攒得比别人家都多。桑妈妈的性情,渐渐发生改变,变得友善、温柔、爱笑。
可那只是皮儿。一旦有事,还是会露出自我和强悍来。
陆振中觉得自己不能太体谅人。太体谅别人,就是为难自己。
“我急需用钱,你们不肯给。我只能考虑用法律手段了。”
“啥意思?”
“离婚。拿回我一半的钱。”
桑妈妈慌乱:“振中!侬不要瞎讲!”
“不然呢?”陆振中一字一顿反问。
桑妈妈如坐针毡:“振中啊,我忽然想起家里还煲着汤。我得先走了。”
桑妈妈落荒而逃。不离手的枸杞桂圆养生茶杯也忘了带走。陆振中看一眼泡得失了原色的枸杞,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起身就看见桑妈妈跌跌撞撞折返。桑妈妈回来拿养生杯。
“振中啊,小白去BJ出差了……今天就当我们没有遇见过。你说的那些话,妈妈就当年轻人闹情绪。”
陆振中站着不说话。桑妈妈拿了养生杯,深一脚浅一脚地逃了。
希望何琪能筹借到钱。
希望丈母娘能改变主意并劝说桑白月。
两天过去了,两条承载希望的小鱼都不曾洄游。
距离陆爸爸输免疫液的日子又近了两天。
陆振中心慌气短,经常走神,内心各种极端想法不受控制地冒出。他体会到了金亚明的剑走偏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