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虽然没能从桑白月那里要到钱,陆振中心中也不慌。他昨天在餐厅门口说给罗辉的那些话,一半是真实感受,一半是有意安慰罗辉。
他有种直觉,这次与桑白月冷战,他赢定了。桑白月最终不会坐视不管。倒不是谁在婚姻里强势弱势的问题,而是他相信桑白月是有底线的。
要是他的相信是错的,只能说明他看走了眼。
钥匙他看走了眼,问题就严重了。他真的要考虑是不是要离婚了。
有这份笃定存心里,三五天里,桑白月没有主动联系他,他一点不慌。
周六加班到往常下班时间,陆振中心血来潮,直接买了张回家的站票,坐在餐车车厢里优哉游哉吃了顿饭,晚上7点不到就到了益林。
要不是跟桑白月怄气,他也没这闲心思。毕竟一周之后就要接爸爸去上海了。
乘火车时和出火车站时,陆振中发现自己不住在眺望。自从有一次在候车厅邂逅景莉,他就落下了这东张西望的毛病。
七点刚过,陆振中敲响了家里的房门。
他带着微笑,想象着父母开门看到他后喜出望外的表情。
房门在片刻之后打开,满屋子的香烟气扑出来。陆振中的笑脸瞬间垮塌。
他还没有迈步进门,就听见一屋子杂乱的说话声。
待他推门进入,果然沙发上高高低低坐满了人。他的爸爸坐在沙发的中间,同时也是众人的中间,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给他开门的人,意外之下似乎忘记了他的名字,手指着他,嘴巴张来张去,没能发出声音。
陆振中打眼溜一圈,没有看到妈妈。就听爸爸一边抽,一边咳,一边抹着鼻涕哭诉。
“我生绝症了。我要死了。你们要转告老熟人啊,咳,让他们来看我。再不来看我就再也看不到我了。咳,咳,我儿子说要带我去上海看病,龟儿子忙啊,忙到现在也没回来带我去。”
沙发和门之间有个玄关,导致大部分的屋里人并没有看到陆振中。
陆振中压制着恼怒的情绪,不断地告诫自己,再生气,也不可以冲着屋里人发火。
有人顺着陆爸爸的话接道:“看这病很费钱的,一般人家看不起。”
又一个声音接道:“是的哩。我三舅家的大闺女的婆家,亲家母得了这个,花了三十万呢,最后也没有治好。一家人干大半辈子才攒下30万,全打水漂了。”
众多声音此起彼伏地惋惜起来。
就在此时,给陆振中开门的人终于想起陆振中的名字,高声喊道:“振中!振中你咋回来了?”
陆妈妈瞬间从厨房奔出,一眼看到玄关口儿子高大的身影,跟着喊了一声:“我的儿!”
满屋子像被按了静音键,没了声音。
不少人偷偷掐灭了指间的烟。
唯一还散着飘渺烟雾的,就是居中的陆爸爸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