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裸穿着一件毛衣,又没有挡风的外罩,在魔都3月底的夜里,冻得像个随时会昏厥过去的小鸡仔儿。
“好惨啊。我抱着自己,胳膊又不够长。毛衣被风一吹,跟一张纸似的。我带了手机,可手机只剩5%的电。钱包是有的,里面是空的。公交地铁不开,手机随时会关机,毫无目的地的在黑夜里游荡,真的没法更惨了。”
最最惨的时候,罗辉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一个细节。他忽然想起来,他匆匆吻别年轻的妻子的时候,牧清新的脸颊是湿的。
她在哭。
很可能已经无声地流了很久的眼泪。
他一个男生都觉得羞赧难以面对的场面,牧清新只会更尴尬,更羞赧,更难以面对吧?
事后他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她可是要继续留下,继续面对同事以及可能的流言蜚语。
一想到他留给牧清新的难堪,他忍不住哭起来。
记忆中,过完最后一个儿童节以后,他就没有哭过。
“真哭啦?哭出声的那种吗?”陆振中侧头看罗辉。
罗辉两眼发直,深陷回忆,痛苦一眼可见。
陆振中赶紧收敛神色,他伸长胳膊,拍拍罗辉的肩膀,搂了搂他:“你还年轻,经历这些尴尬时可能特别搅动情绪。等以后你就明白了,早晚有一天——”陆振中斜觑罗辉,拉长余音
罗辉带着期盼:“早晚有一天,我会把所有的尴尬踩在脚下?”
“不,早晚有一天,你会习惯并不以为意。”
罗辉气笑,在陆振中胸口擂了一拳。
两个人都笑了。
陆振中笑完,声音低沉道:“知道为什么我周末不肯去她那里了吗?”
罗辉摇头。
那时候他们已经走到餐厅门口,因为在说话,没有走进餐厅。
“某种程度上,我经历了你所经历的。你知道,我爸生病,看病要花钱。我找她要钱,婚后的这些年,我工资卡月月余额直接转到她账户。我需要钱的时候找她要,算合情合理的吧?
可她呢?她却用钱拿去买理财产品,理财产品正亏损来敷衍我,拒绝给我看病的钱。
不仅她拒绝了我,连她平日里对我极好的妈妈也关键时候装哑巴。
我以为结婚了,我们就是一家人。
现实啪啪打我的脸。
结婚了,我只是他们家的免费长工。
她永远和她父母是一家人。
阿辉,你的尴尬只是面上的难堪,脸皮厚些,就挺过去了。我就不是脸皮薄厚的问题了,我是五年钱财打水漂,自己当了五年大傻X的问题。”
不幸最能治愈不幸,听完陆振中的苦恼,罗辉的痛苦瞬间减轻过半。
无论是拍肩,还是拥抱,都不是罗辉习惯的安慰他人的方式。找不到合适的宽解陆振中的话,罗辉提议道:“踢球!一定要找一帮子人,痛痛快快踢一场球!”
金亚明凑巧从食堂里走出来,不早不晚听到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