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庐中只有岳不群一人。只见他在桌上铺开了一张生宣,砚台上放着一方浓墨。
陈洛进了草庐,出声道:“师父,您唤我?”
岳不群点了点头:“你且候我片刻。为师要写几个字。”
陈洛抢上几步,为岳不群研磨浓墨。
岳不群捻须微笑,提笔饱蘸墨水,在宣纸上挥毫了起来。
岳不群号称“君子剑”,平时一幅风度翩翩的书生打扮,胸中的确有些墨水。
他挥毫落墨,一蹴而就,写的是孟德的一首《短歌行》。
写到最后,岳不群越写越快,拿笔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写到最后这个“心”字之时,岳不群手中毛笔竟然掌握不住,从笔尖滴下一颗大大的墨点在心的那一点里。
岳不群叹道:“天下归心,又谈何容易?”
陈洛并不接话,答道:“弟子不知。”
岳不群笑道:“也难怪。为师像你这般年纪时,也整日里忙着游山玩水,风花雪月,哪里会想这些问题。”
他和颜悦色地转过头,看着陈洛,问道:“洛儿,这趟派你和珊儿去福州,可有收获?”
陈洛心中一惊,莫非辟邪剑谱的事被他察觉了?
脸上尤自阴晴不定,却听岳不群叹气道:“昨日我已问过珊儿,她已与我说了,这一路上诸多艰险,全都多亏了你化险为夷。珊儿她本就缺乏江湖阅历,没想到还是如此没有长进。”
陈洛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答道:“是师姐过谦了。福州城外,若非师姐主张出手相救,只怕那林家小子已经将余沧海的儿子杀了。而那时,徒儿我还在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出手。”
岳不群起身,双手背在背后,在屋子里踱步了一圈,眼神变得阴鸷凌厉起来:“余沧海那狗贼,竟然老着脸皮痛下杀手,实在是为天下武林同道所不齿。”
岳不群回过头,看向陈洛:“洛儿,你且和为师说说,那日情形如何?”
陈洛从小酒馆林平之与余人彦的打斗开始说起,一直说到余沧海携林平之逃走。
岳不群频频点头,看来这段叙述他早已从岳灵珊那里听过一遍了。
陈洛心中暗想:“既然如此,后面编起来可要注意三分。”
果然岳不群问道:“你追着余沧海等人,可曾见到了什么?”
陈洛装出诚惶诚恐的神色,低头道:“弟子无能,不敢跟得太近,黑夜之中,没追出数里,便跟丢了。”
岳不群“嗯”了一声,没有说话,似乎在思索事情。
陈洛眼睛一转,说道:“不过弟子在跟丢之前,曾经听到了他们说了几句话,弟子不大听得明白。”
岳不群眉头一挑,关切地问道:“这几句话你可曾还记得?”
陈洛不住用手指敲击着脑壳,做出回忆的样子:“余沧海说,让林家夫妇拿着什么东西去青城山找他……又在路上和弟子们说,林家夫妇平时不舍得拿出真正的什么贷东西,只有抓住他们儿子,才能逼他们就范云云。”
岳不群眼中露出艳羡神色,一闪而过,转为一幅嫉恶如仇的脸孔。
他伸手拍案,怒斥道:“余沧海怎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劫掠!我定要去还林家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