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是留给对方最体面的空间。
安室透也没有洗澡的心思,他默默地捡起衣服重新套上,顺手就在厨房水池洗了把脸。
水滴答滴答顺着他的额发滴下来,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其实刚才不止尴尬,还有点惊吓。
鞠理是站着靠墙劈叉的,所以她的身体和墙面差点就形成九十度角。
半夜屋里黢黑,只有半掩着的卧室灯稍微照亮了一点点范围。
安室透不知道鞠理为什么在厨房不开灯,但是他承认刚才回头一眼看到她时,一瞬间只看到了半截酷似被腰斩的身体,有点类似于镶在墙上的鹿头雕像那样,多少有点惊悚了。
他差点以为是梦中梦,直接来到杀人现场。
而另一边——
鞠理僵硬地坐在餐桌前剥着鸡蛋壳。
她一时间不知道她和安室透之间谁更尴尬。
可是只要稍微不注意,她的眼前就会浮现安室透的真·巧克力腹肌……
一二三四五六七……
她猛地摇头,快点忘掉啊啊啊!
果然该搬家还是要搬的,不提她从小除了宿舍这种不可抗力的情况,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个人住,单身男女这样也很不方便,而且别人本来就是暂时收留,没有一直赖着的道理。
这时候鞠理丝毫不知道自己一个劈叉把安室透吓了一跳。
她肢体的柔韧性向来不错,哪怕有段时间没跳舞了,一字马也是轻轻松松。本来劈叉是觉得等待煮蛋的时间太无聊才做的,谁知道刚刚劈完安室透就走了出来。
好巧,你也没睡啊?
——鞠理正欲言又止,结果就看到他那样的动作……!
也是直接吓得禁言的程度。
这是打了个平手,互相一吓以示礼貌。
刚被煮熟的白水蛋十分滚烫,鞠理面上不显,若无其事地甩甩被烫红的手指。
正好穿戴整齐的安室透走了出来,他用毛巾搓搓头发:“对不起啊,鞠理。是我忘记家里你也在了。”
鞠理还能说什么:“没关系。”
“你饿了吗?”安室透动作还蛮快的,转眼间他都在把围裙往身上穿了,“正好我也睡不着。冰箱里还有之前剩下的培根,我做个炒饭一起吃?”
好家伙,都快进到早饭了吗。
反正现在回去也很难睡着,鞠理想着不吃白不吃,就答应了。
鞠理还想着打下手,结果人家可比她勤快灵活多了。
她无所事事地围观安室透做饭。
这也是她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端详他整个人。
说起也很奇怪,虽然以她的审美来说安室透的确很帅,身材、颜值都是佼佼者,甚至不亚于那个初恋……可是,鞠理没有丝毫动心的感觉。
就算刚才那一幕是多么得少女漫画,她只有尴尬的情绪。
怎么就不来电呢?
“鞠理,”背着她的安室透突然问道,“你还在跳舞吗?”
“芭蕾?没有了。”
鞠理露出思索的表情:“两年前那次任务之后就没有继续了。我不是受伤很严重么,手臂都养了三个月——反正也没有继续待在那所学校的意义,所以叔叔直接理休学了,然后去了另一所普通高中挂着学籍呢。”
安室透:“这样啊,因为刚才你在练柔韧度对吧,我还以为你一直在跳舞。”
原来从那之后就没有了。
他心里多出来一些惋惜。
毕竟无论是谁,只要看过鞠理跳舞的人,都会被她的舞姿所惊艳,也会深刻地记住她眼里对芭蕾的热爱。
她当之无愧是舞台的宠儿,如果没有黑衣组织,也不知道她是否会走上更理想的路线,一直在芭蕾的领域深造下去——不,或者说,如果连“喜欢芭蕾”都是组织安排给她的特征呢?
安室透皱了皱眉。
鞠理并不知道他的复杂的心理活动。
可是,说到这里她心中也有一些低落。
她的一切被所谓玩家的设定改得面目全非,芭蕾是为数不多能和现实有联系的事物。
可是生命威胁在前,鞠理习惯性滑跪,也只好停下来。
她还不想承认是“放弃”。
“你看我的刘海都留起来了,”鞠理玩笑般扯扯自己的头发,“肯定没有在跳啦。”
安室透回想两年前她确实没有刘海,只露出光洁的额头。
他问:“那你是打算放弃吗?”
“为什么这么问?”
“……突如其来的想法。虽然我就看过一次你跳舞,不过我总觉得台上台下的你不一样,台上好像要更开心一点。”
鞠理有些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真是不想什么就来什么。
所以她转而反问安室透:“要说变化的话,安室先生的不是更大吗?”
“我?”
聊到这里,安室透关掉炉灶,按照前一天的比例分好的炒饭。
本来是有些火药味儿的反问,却在弥漫的培根炒饭的香味下软化了,因为开火导致微微上升的气温,也让两人之间没有那么僵硬。
鞠理主动接过自己的那一份,闻到绝妙的香味让她不由自主笑起来:“是啊。”
“虽然我也和安室先生只接触了那几面,不过我可以肯定,两年前你给人的感觉要比现在更加凌厉,笑容也很少见,整个人都蛮深沉的样子。”
“现在的安室先生,笑容不仅变多了,连性格都变温柔许多。”
她才没那么大自信,觉得是因为自己来了,安室透才有了变化。
“这个啊。”
安室透眨眨眼睛:“我是不是忘记跟你说了,我现在也在做卧底工作?”
“……嗯?”
提起卧底这个词,鞠理心里就一紧,老PTSD了。
“哈哈哈,抱歉,”他笑笑,“我以为你本来就知道。与其说卧底,不如说是监视吧,我的目标是名侦探毛利小五郎。所以我在一家咖啡厅当服务员,同时也是毛利小五郎的弟子。”
听他这么说,鞠理松了一口气。
也对,一个游戏的剧情怎么可能出现重复的桥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