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务在容贵妃手里,李承胤没有露出让容贵妃把宫务还给温娘的意思,温娘也没着急的要回来,反而是踏实的安心养病。
倒是浮碧被温娘这么一提醒,猜到容贵妃极有可能闹事,顿时心里紧张得不行,有些草木皆兵了,面对容昭枝人恨不能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温娘看她紧张兮兮的,趴在窗台上噗嗤一声轻笑出来,像是做了坏事得逞的小野猫。
“娘娘想到什么好笑的事了?”月宁端着托盘进来,恰好捕捉到温娘笑意盈盈的脸,弯眉似柳叶,眸如漆墨,眉目宁静舒展,仿佛宫里风波于她而言毫无影响。
温娘摇了摇头,不是想到事情好事,她点了点自己唇畔,“这叫做有人在意的高兴。”
月宁被她的动作逗笑,道:“我们都在意娘娘呢,这不娘娘该喝药,月合就催我赶紧端药来了。”她托盘里正摆着碗黑漆漆浓稠的汤药,看着就没有想喝的欲望。
可温娘接过药碗感觉药正正好温热,眼睛都不眨的直接往嘴里灌,喝药在她这儿跟喝水似的。
温娘养病一养就是大半月,自入冬开始就不停地下雪,天气愈加严寒冷酷,朝中气氛也是愈加不好。
总能听见昨儿李承胤训责了谁,今儿训责了谁,都说后宫不得插手朝堂是,可是家里稍微能使上劲的后妃,身处后宫就能听到外面的事,朝堂的事还是能直接蔓延到后宫里。
因着前朝紧绷,后宫平静了下。
这段时间温娘借着养病的借口,就守着凤兮宫哪儿都不去,倒是李承胤来得勤快些,好像之前他的冷待全然不存在。
“娘娘,皇上来了。”
温娘听得月宁禀告,正准备起身行礼,李承胤已经阔步从外面进来,不等她行礼就牵过温娘的手,捏了捏柔若无骨的指尖,“朕听下面的人说容贵妃来过?”
哪怕知道他对自己不如以往,温娘还是没有抽回自己的手,一如既往地语气与动作,偏头哂谑,道:“都说了好生养病,先前刚回宫那阵,宜妃和淑妃派人来请安我也没见,现在可不好厚此薄彼,还是说皇上怕我欺负了您的好表妹?”
从进宫开始,容昭枝就自认自己为李承胤表妹,当然确实往上面走几辈往下牵扯,是能扯到表哥表妹上,重点是容家在朝中乃文人之首,从先帝开始大启就重文抑武,文人风气颇重,朝堂大半文官皆出自容家,所以容昭枝说这话也不是没底气。
“别人都比不过你。”李承胤的声音薄凉而柔软,他从不吝啬自己对温娘的夸赞,总说任何人都比不得她。
每回他的夸赞总能让温娘高兴好久,但是温娘其实不和任何人相比,也不细究她到底哪里比别人强,她只是喜欢听他夸她,这些话她以为李承胤能懂,就从未挑明说过。
现在她明白他其实不懂,他认为她喜欢和人做比较,就处处拿着旁人衬她。
温娘抬眸托着清澈的目光望李承胤,“百花各有仪姿,闲适淡雅如雏菊,富贵艳丽如牡丹,含蓄而不妖冶如荷,傲骨嶙峋如梅……世间人似世间花,实际上我并不比别人强。”
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必说细,就能明白对方意思。
可是温娘的眼睛太澄澈,李承胤盖住温娘的眼睛,睫毛划过掌心带起酥痒之意,就像是羽毛飘落心头。
他喉头滚动,低沉着嗓音:“朕以为你会喜欢。”
温娘感觉眼前忽然一黑,温厚的大掌覆盖在眼睛上,其实眼睛满舒服的,只有李承胤指缝露出的点点光亮,也能让她看清楚外头,她的脸正朝着李承胤的方向。
“我喜欢的是你,因为话是你说的我才会喜欢,并非喜欢这话本身。”温娘故意没有用皇上称呼他,也没有使用敬词,“我不是两三句好听话就能哄走的人。”
李承胤唇畔留笑,眉尾微扬:“温娘可是真够清醒的,还知道哄人高兴的话听听就够了不能入心。”这话也不知道是指他曾对温娘说过好言软语,还是警告自己不要被温娘洒脱明朗的话骗。
温娘但笑不语,却记在心里。
以为他来只为跟她说容昭枝的事,结果到了月宁传膳,李承胤还是没有走。
温娘待身边的人大方,但对浪费粮食极为厌恶,凤兮宫的宫人都不敢浪费半点粮食,而她每回用膳也不是按照皇后规格传膳,只两菜一汤足够了,若李承胤过来就四菜一汤,分量是够两人。
李承胤留在了凤兮宫用的午膳。
今儿是汤熬得奶白的鲥花鱼汤,配上冬笋炒肉、燕窝溜鸭条、攒丝鸽蛋,额外加上两碗碧涧羹,为了养病很是清淡,可是温娘口味偏辣,这些日子让她很是难熬,吃辣的是坚决不肯的,就是口味偏咸偏重的也不行。
“皇上要吃酱菜吗?”
“嗯?”
不等李承胤说话,温娘就催促道:“还不赶紧把酱菜端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