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内,御座上的男人身着一袭绛红直襟长袍,领口袖扣绣着滚边蝙蝠,腰上系着黑色皮革玉质腰带,腰间挂着枚雕刻极致精美的上好的血玉坠,以及一枚别样的暗色印章。
墨发随意的披散在脑后,也挡不住他棱角分明、流畅锋利的颌线,剑眉凤目,眸间锐利如刀,神色不怒自威。
上面那位曾在皇子时期,被众人形容为生有玉山之美、山泉之纯,性情温和端方,为人至真且善,谁知道待他登基之后,世人方知这是头披着羊皮的恶狼,将人绞杀与无形。在世家门阀林立、盘根错节下,一举创立皇帝直辖的锦衣卫,不仅负责侍卫亲军和仪仗队,还负责驾驭不法群臣,震慑朝堂。
他扫了眼跪在下方的暗四暗五,继续批阅御案上的奏折,待到将手里这份批阅完,才低沉着嗓音发问:“途中可有异常?”尽管李承胤隔几日就能收到暗四传回的消息,汇报平安无事,但他相信纸上详谈,远不如亲口陈述。
暗四明白话虽问的是有何异常,实际上就是让他们全盘悉数交代,有没有不对劲不能单凭他与暗五觉得。
他交代得事无巨细,“接到娘娘时,娘娘正在农家外晒太阳,按照娘娘的吩咐给农家付了二十两银子,临走前拿上您与她的旧物及配饰……”
暗五顺势把属于李承胤的衣物,递给在勤政殿的总管太监杨春元,此刻衣物干净而整齐的叠好,这些都是皇后好生保管的。
虽然当时狩猎皇上穿的都是常服,但也比平常人家的衣服精细贵重,留给那农家人也不一定是好事,按照暗卫的习惯,他们恐怕直接找地烧了,不留任何痕迹,也不会落到别人手里徒惹是非,可是皇后反而不嫌麻烦的留下带回来。
“娘娘还说他日有机会,再到农家尝他们做的稞子饼,农家送了些饼子给娘娘。这一路娘娘安静养伤,鲜少开口说话,并未跟外头的人多接触,需见人总是带薄纱以遮面……”也就是说不存在暴露身份,让某些人知道她存在的可能性。
待到该回禀的禀告完毕,暗五直到最后才说道:“娘娘游了京城西大街,买了好些吃食回宫,还给我二人买了些东西。”这些事就算他们不同主子禀告,主子迟早会知晓,还不如他们先坦白。
李承胤笔尖微顿,她买了吃食的行为不足为奇,宫里都夸她皇后善心仁厚,谁待她有五分善意,她可是会十分相报,就算是哪个宫人办差事稳妥,她瞧见了都会赏赐些东西,就连他都会收到出自她的小玩意儿,用的全是惯会收买人心的手段。
李承胤很是不在意的语气,“既是她买来给你们的,那你们就收下吧。”
随后,李承胤挥手让暗四暗五退下,殿里只留他和手捧衣物的杨春元。
杨春元捧着旧物是丢掉也不是,不丢掉也不是。
当时皇上是受伤滚落悬崖,衣服肯定会被刮破蹭破,衣物清洗得再干净,它也是坏的旧的。他都不用仔细瞧,就能瞧见衣服上破的口子,这样的衣服再怎么补,它都没办法给皇上穿啊,偏生皇后娘娘拿宝贝似的留着。
李承胤扫了眼旧物,好像看见她如何收拾整理衣物,笑着同杨大婶一家道别,杨大婶粗着嗓门调侃她,“快快去找你夫婿,别叫他跟人跑了。”
在农舍借宿大半个月,杨大婶夸赞他有好娘子,临走前都不忘再三叮嘱他,千万要记得接她回去,两人往后好好过日子。
李承胤笔尖轻轻蘸墨,他恨不能将她丢下,但是事情远没有结束,他怎么可能丢下她呢?
正当杨春元以为李承胤会要让他收好衣物的时候,突然听御案后的男人沉稳声音:“拿去烧掉吧,玉佩赏你了。”
杨春元低着头应诺,躬身退出殿内。
他万没想到是这种结果,帝后感情不睦在秋狩前已经初露端倪,他以为经过这回一同落难,帝后守望相助感情能恢复往常,眼下看来只怕是不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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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月合愣住了,眼睛都不眨的望着温娘,忘记要行礼这回事,好不容易回神,视线在温娘与月宁身上来回,狠狠掐了把自己的大腿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结果就是把自己掐痛了。
等温娘朝她淡淡的笑了颔首,温和庄柔的五官舒展,还是那般熟悉的感觉,她才彻底回神。
月合着急忙慌的朝里面喊:“娘娘回宫了,赶紧出来,娘娘回来了。”
凤兮宫的宫人鱼贯而出,走在最前面的是浮碧与沁阳两人,见到温娘纷纷跪下行礼,甚至后面有宫人悄悄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