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孟凭澜帮找家人,让顾宝儿感激莫名的话,那么,他的最后一句话,让顾宝儿足足哽住了数息。
“我就是你的家人。”
多么暖心、多么感人的一句话。
虽然,这可能只是这位位高权重的汝阳王的一句随口之言,当不了真,但那一刹那,顾宝儿真的想要抱住孟凭澜痛哭失声。
自从失去记忆来,她经历了山匪窝的惊心动魄,经历了春.药缠身的狼狈,还经历了茫然四下顾、无一相识人的一片空白,心中的惶恐无助是如此深切,可她又不得不故作坚强,深怕别人看穿了她的脆弱。
孟凭澜此刻能说出这样一句话、能有有这么一份心意,足以让她动容。
膝盖和手上的伤,赵其安用了宫廷秘制的药膏,一日用个三四次,很快就好了,孟凭澜还细心地检查了伤处,确定没有留下疤痕,这才放行。
只是这风寒之症却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虽然顾宝儿的烧退了,但一直恹恹的,胃口也不好,养了好几日才稍有起色。
孟凭澜约莫隔一日来一次,有时候用个晚膳便走,有时候留宿,就睡在顾宝儿的东厢房里。顾宝儿病弱,他倒也没什么孟浪之举,就是和衣睡在床榻外侧,有时拿着一本兵书夜读,有时和顾宝儿聊聊天。
只是无论顾宝儿如何警惕地在床上和他拉开距离,或者熬着等他先躺下入睡后再睡,等第二天醒来,顾宝儿无一例外都会被他抱在怀里。
每当顾宝儿睁开眼睛,气急败坏地逃开孟凭澜环着她的手臂时,孟凭澜便会手托着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是你自己往我怀里靠的,还一直念叨着,让我别丢下你一个人。”
顾宝儿难以置信:“怎么会……难道我又把你当成梦里的家人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看你动来动去,怕你着凉,这才抱着你的。”
“那……太让王爷你受累了,下次你回你自己的房间休息……”顾宝儿灵机一动。
“话又说回来,我才发现,抱着人睡很好,又软又舒服,还有一股香味,”孟凭澜神情自若地在她脖颈上嗅了嗅,“我受累便受累吧,你也不用太感激了。”
这也太不要脸了!
顾宝儿气得背过身去不理人了。
……
几番下来,顾宝儿也认了命了。
再挣扎又有什么意义?汝阳王乃整个南疆之主,就连大宁天子的话都敢置若罔闻,她一介民女,有什么资格和之对抗?现在孟凭澜对她兴趣正浓,她走是走不了的,若是硬着来反倒更加激起孟凭澜的好胜之心。
既然孟凭澜说了是她家人,那就先姑且一听,慢慢等着,等到她找到家人,等到孟凭澜对她的兴趣淡了,她再自请求去,应该会顺利一点吧。
这一日,天气晴好,顾宝儿这阵子被赵其安和刘嬷嬷轮番用补药补着,身体渐渐好了起来,兰莘将软榻搬到了庭院边上的葡萄架下,让她晒太阳。
秀珠捧着一盘水果过来了,还拿着一把袖珍的小银刀,把果盘里的青枣一个个地剜核切片,送了一块到了顾宝儿的嘴边:
“姑娘,尝尝,水甜水甜的。”
顾宝儿摇了摇头,自顾自拿起一块咬了一口:“还是这样吃原汁原味。”
一旁的兰莘“噗嗤”一声,赶紧装着若无其事地看向了旁边。
“我这不是想和那个秦姑娘家的婢女比个高低嘛,”秀珠有点尴尬地缩回了手,憋了一会儿气,一脸豁出去的表情:“我知道,我是很势利很不讨喜,前阵子你成天想着拒王爷于千里之外,我是想过要换个主子才会有前途。可我也不是个忘恩负义的,兰莘忠心护主,替你挡住了掌嘴,我也没闲着,偷偷跑出去找了赵大夫,赵大夫才会来得这么及时,这也算是机灵了吧?兰莘得了王爷的赏赐,那我就不能用这个将功折过吗?”
她越说越委屈,抹起眼泪来了。
那日一早孟凭澜从东厢房出去后,把别院的下人都叫在了正厅,让他们一五一十把那天的事情都说清楚了,前一日刘嬷嬷心里有忌讳,深怕在孟凭澜跟前说桑若婷的不是反倒替顾宝儿惹了麻烦,所以就笼统地说了一句“得罪了表姑娘”,这下孟凭澜开了口,她就有了底了,绘声绘色地说完事情的前因后果,又拉过兰莘让孟凭澜看了脸上的伤口。
孟凭澜当即赏了兰莘绸缎和银两,又严令刘嬷嬷,日后谁来别院闹事一律都拒之门外,若是实在应付不了,可以差人去王府、军营找他。
兰莘心软,立刻安慰秀珠:“秀珠姐姐,你别难过了,赏赐我都攒着,绸缎你要吗?我们一起做件漂亮裙子好了。”
秀珠哼了一声:“我才不稀罕呢,我要凭自己的本事得赏赐。姑娘,你那天该看到那位秦明珏秦姑娘了吧?她可是汝阳刺史秦大人之女,祖父又是江南大儒,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是汝阳第一美人。她倾慕王爷已久,若是以后王爷要在汝阳城中选妃的话,她是不二之选,这些你们都不知道吧?”
兰莘十分羡慕:“哇,秀珠姐姐,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当然知道,”秀珠得意地道,“姑娘,你比那个秦姑娘美多了,谈吐、才气也不逊于她,又正得王爷宠爱,只要你用心,王爷一定会更喜欢你,说不定很快就会接你进王府,到时候我就有用武之地了,我什么都懂,才不会像兰莘那么没心眼呢。”